[连载] 三国不是演义——和您一起逐字逐句读《三国志》

一刀刀

一百


    【前情提要：曹操二征张绣，却被刘表断了后路，此时又传来袁绍要袭许的消息，于是曹操只好撤军。在张绣对曹操的追击战中，贾诩显现出其高超的军事能力，深深地使张绣折服。】
    同年秋七月，曹操回到许。荀彧问曹操说：“先前您预计到安众必破张绣，为什么呢？”曹操回答：“敌人阻遏了我军的回家之路，而和处于死地的我军交战，所以我知道必胜。”

    曹操的这个回答是有根据的，“归师勿遏”和“陷之死地然后生”都是《孙子兵法》里所说的话。想想也是，谁能阻挡得了一心回家且没有退路的军队呢？这种军队的每个士兵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杀出去就能活命，就能见到父母妻儿。二、杀不出去就是死。估计无论换了谁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去和敌人玩命。

    当然，曹操也不会忘了立下大功的李通，于是就拜李通为裨将军，封建功侯。分出汝南二县，任李通为阳安都尉。

    李通这个人很识大义，他妻子的伯父犯法，被朗陵长赵俨抓起来治罪，结果判了死刑要执行。当时生杀大权，全取决于州牧、太守一类地区长官的一句话，李通的妻子大哭着请李通下令饶恕，李通回答说：“我正与曹公协力报效，在道义上不能因私情而废弃公家的法度。”他为此还夸奖赵俨执法不阿，并与赵俨结为密友。
  
    曹操领军回许的本意是为了防备袁绍。其实，曹操算是虚惊一场，袁绍并没有采纳田丰的意见，此刻的他没有首先对付锐意图强的曹操,而是正在积极着手攻打不思进取的公孙瓒。

    袁绍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不得而知。也许是因为公孙瓒视他为杀弟仇人,若能攻灭对方，袁绍心里会踏实些；也许袁绍想统一北方，消除所有的后顾之忧以后，再全力向南。对此，我们只可以去猜测，却不能根据前人的定论和个人的好恶，而下结论说人家袁绍目光短浅。
  
    而曹操此时对自己的处境也有着较为清楚地认识，他东接反覆无常的吕布，南临心怀鬼胎的刘表和报仇心切的张绣，西有关西军阀的虎狼之师，他们瞅准机会随时都可能出动，面对自己如此不利的地势，弄得曹操寝食难安。这些其实还不算主要的，最要命的威胁还是来自这个北方的袁绍。

    自从曹操奉迎天子到许后，袁绍心怀不服，他的不服也是有道理的，因为此时袁绍已经吞并了河朔绝大部分的广袤土地，天下都畏惧他的强大。而相比之下，曹操的情况就差多了，他不仅正担忧东面的吕布，而且还要抵御南面的张绣，加上张绣以前还在宛击败过曹操。因此，袁绍更加骄傲自大，他在写给曹操的书信里，言辞也傲慢无礼。曹操大怒，但现实就在眼前，他只能去硬着头皮去承受。

    面对巨大的压力，曹操无论是在公开的，还是私下的场合，举止都变得有点失常，可大家都以为这是对付张绣失利的缘故。

    钟繇拿曹操行为异常的事情来问荀彧，荀彧说：“以曹公的聪慧英明，必不会绕在往事里钻牛角尖，大概是为其他的事情所忧虑。”

    于是，荀彧去见曹操询问是什么原因，曹操就把袁绍的书信拿给荀彧看，说：“现在想讨伐不义的人，却打不过人家，怎么办？”

    荀彧说：“纵观古时候的成功者和失败者，如果他真的有才能，虽然弱小也必会转为强大，如果他不是有才能的人，虽然强大也容易变得弱小，刘邦、项羽的存亡，就足以看出这一点来。当今与您争天下的人，只有袁绍而已。

    袁绍表面看上去宽容而内心猜忌，任用了别人还怀疑人家是否忠心；您明达事理，不拘一格，只要有才能就能任用，这是您在器量上胜过袁绍。

    袁绍反应迟钝，遇事难以做出决断，抓不住机会是他最大的失策；您能决断大事，随情况应变无穷，这是您在谋略上胜过袁绍。

    袁绍统御军队宽容松懈，军法号令不具约束力，士卒虽然众多，但实际上很不好使用；您对军队已经施行了严明的法令，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士卒虽少，但全都争着为您效死，这是您在军事上胜过袁绍。

    袁绍凭借家世的资历，故作优雅地伪装成足智多谋的样子，来沽名钓誉，因此士人中缺乏才能和喜好虚名的人多归附他；您以最仁厚的心去对别人，以诚相待而不做虚浮华美的表面文章，自己的行为也谨慎俭朴，而奖赏有功的人却无所吝惜，因此天下忠诚正直、讲究实效的士人都愿意被您所用，这是您在德行上胜过他。

     您以这四个胜过袁绍的地方辅佐天子，扶持着正义南征北伐，谁敢不听从呢？就算袁绍强大，他又能干什么呢！”

    面对荀彧的分析和鼓励，曹操很高兴。荀彧又说：“不先攻取吕布，河北也不容易谋求。”荀彧所说的河北指的是黄河以北的地区，也就指的是袁绍。

    曹操说：“对。我所犹豫不决的，就是怕袁绍又侵扰关中，又挑唆羌、胡作乱，再引诱关中南面的蜀汉，到那时我只好独自拿兖、豫两个州去对抗天下六分之五的地区，这将怎么办呢？”

    荀彧回答：“关中的军阀将帅多得数以十计，不能相统一，只有韩遂、马超最为强大。他们见崤山以东正在相争，必然会各自拥兵自保。现在如果施以恩德来安抚他们，派遣使者与他们连和，虽不能长期相安无事，但足以维持到您平定崤山以东的那一天。可以把西面的关中事情委托给钟繇，那么您就不必担忧了。”
  
    此时，深受曹操器重的戏志才已经过早地死去，而这个戏志才则是荀彧推荐的，因此曹操在写给荀彧的书信里说：“自从戏志才死后，没有可以一起商议谋划事情的人了。汝、颍之地一直奇才颇多，谁可以接替戏志才呢？”　于是荀彧又向曹操推荐了郭嘉。

    郭嘉，字奉孝，颍川阳翟人。郭嘉年轻时就器量远大，汉末天下将乱，他从二十岁开始就隐匿自己的名声和踪迹，密切交往结纳才智出众的人，不与世俗相通，因此当时很多人没听说过他，只有识鉴并洞达人才的人才对他刮目相看。

    一开始，郭嘉也曾到北方见过袁绍，见过之后郭嘉就对袁绍的谋臣辛评、郭图说：“明智的人慎重地衡量君主，因此做任何事情都能成功，从而可以立下功名。袁公光是想效仿周公的礼贤下士，而不知用人的关键。顾及的方面很多但抓不住重点，喜好谋划却做不出决断，要和他一起拯救天下于大难之中，成就霸王之业，难啊！”于是郭嘉就离开了袁绍。

    这次郭嘉被曹操征召到司徒府时，已是二十七岁。随后，郭嘉受到曹操的召见，谈论天下之事。

    曹操对郭嘉说：“本初（指袁绍）聚集了冀州之众，青州、并州都听命于他，地广兵强，而多次做出对天子不恭顺的事。我打算征讨他，但在实力上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办呢？”

    郭嘉回答说：“刘邦、项羽在实力上不能相提并论，您是知道的。汉高祖只有以智取胜；项羽虽强大，但最终还是被擒（估计尸体也算）。我私下预料，袁绍有十败，您有十胜，虽然袁绍兵强，但也不可能有什么作为。


    袁绍仪式、礼节过分繁琐；您制式规矩任由自然，因此您在体制上胜他，这是第一。

    袁绍逆天子行事；您奉天子顺民意来统率天下，因此您在道义上胜他，这是第二。

    汉末（嗯？郭嘉他怎么知道是汉末？难道是西汉末吗？是不是假史料呵？而且这段话形似前面荀彧的话）施政的失策就是过于宽松，袁绍又再以宽来救宽，所以不可能改造治理好国家；而您用严厉来纠正宽松，使全国上下知道国家的法制，因此您在治国上胜他，这是第三。

    袁绍对人表面宽容而内心忌妒，用了别人还怀疑人家，所信任的只是自家的亲戚子弟；您表面平易简约而内心机敏英明，用人不疑，只要有才能就行，也不分什么亲疏，因此您在器度上胜他，这是第四。

    袁绍谋划虽多但难以做出决断，遇事反应迟钝，常落在后手；您一旦确定计划就去施行，根据情况的变化不断地应变，因此您在谋略上胜他，这是第五。

    袁绍借助家族几代人积累下来的资历，故作高明的谈论礼乐文德来赚取名望与声誉，士人中喜好用言语粉饰外表的人大多归附了他；您以诚挚之心待人，拿出真诚来行事，不搞那些虚浮美化的东西，以节俭来作为下属的表率，对有功的人无所吝啬，士人中的忠诚、正直、有远见并且有诚意的人都愿意被您任用，因此您在德行上胜他，这是第六。

    袁绍见别人被饥寒所困，脸上就现出怜悯顾念的神色，但是同样的事情他眼不见，心就不烦，所以他只是所谓的‘妇人之仁’罢了；您对于眼前的小事，有时会有所忽略，但是对于大事，只要与天下百姓有关，就施加恩惠，并全都高过大家的期望，虽然有您眼睛所看不到的事，但是您考虑得很周道，没有不救助的，因此您在仁爱上胜他，这是第七。

    袁绍大臣之间争权夺利，不惜进谗言，并相互诳惑扰乱；您用臣子之道统御下属，谗言不会产生，因此您在英明上胜他，这是第八。

    袁绍不能分辨是非对错；您对于对的就尊敬地推崇采纳，错的就以法律来纠正，因此您在文治上胜他，这是第九。

    袁绍喜欢虚张声势，不知道兵法的精要；您以少胜多，用兵如神，军人依仗您，敌人畏惧您，因此您在武功上胜他，这是第十！”

    曹操听后笑道：“像您所说的这些，我有何德能够承受啊！”

    郭嘉又说：“袁绍正在北攻公孙瓚，您可以趁他远征之时，向东攻取吕布。如果不先攻取吕布，假如袁绍进犯，吕布做他的援手，这是大祸害啊！”曹操也赞同道：“对！”

    之后，曹操感叹说：“能使我成就大业的人，必是此人（指郭嘉）！”郭嘉告辞出门后，也高兴地说：“真是我的主公！”于是，曹操上表让郭嘉任司空军祭酒。

    正好先前荀彧和曹操对话时，曾认为若不先干掉吕布，以后则无法对付袁绍。郭嘉的观点也是如此，这两大智囊不谋而合。他们俩的话都说得很在点子上，曹操深知来自于袁绍的压力最大，而且两人迟早要互相动手，自己的实力和袁绍相比，十分得弱小，另外还有其他的势力掣肘，特别是吕布！所以曹操一直在为这事担忧。那么能否趁现在这个时机，先出兵干掉吕布呢？于是曹操就和谋士们商议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这次商议是曹操在事业中所迈出的重大一步！

    曹操若是出兵攻击吕布，面临这几大顾虑，我们先从不重要的开始说起。

    顾虑之一：东南部的那个袁术，不过现在似乎不用太担心他。袁术称帝的大逆行为令很多人避而远之。建安初期，不愿替袁术做伪太尉的金尚想逃回北方，却被袁术所杀，后金尚与太傅马日磾的灵柩一起送到京师，天子嘉许金尚忠义节烈，为他叹息，诏命百官来吊祭他，拜他的儿子金玮为郎中，而在孔融的建议下，没有给马日磾这样的待遇。袁术的原部下孙策也名正言顺地和他断绝来往，自立了门户。另外，现存唯一和袁术交好的公孙瓒却埋头不问窗外事，更不要说表态了。自称帝之后，袁术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再加上他横征暴敛，不善治理，连军队的后勤供给都很成问题。因此，袁术自顾尚且不暇，根本没空去图谋别人。

    顾虑之二：曹操担心袁绍会趁自己攻吕布时，拉来关中军阀，引诱蜀汉势力，再挑唆羌、胡作乱，给西面造成威胁。而这一点，先前荀彧已经给他想好对策了。当时荀彧认为目前关西军阀会坐山观虎斗，再说他们一盘散沙，只要拉拢交好其中最强的韩遂和马腾，在短期内稳住他们是不成问题的，同时荀彧还推荐了钟繇来负责这事。

    顾虑之三：来自南面刘表、张绣的威胁。这一点是大家的共识。当时参与商议的人提出：“如果我们回身攻袭吕布，刘表、张绣在后面，必有危险。”

    荀攸则认为刘表、张绣才被击破，势必不敢出动。吕布骁武勇猛，又依仗袁术，如果纵横于淮、泗间，豪杰必会响应他。如今我们趁他叛攻刘备才占据徐州，人心尚未统一的时候，前去攻袭徐州，是可以击败吕布的。

    曹操听后拍板说：“好！”然后立即上表奏请钟繇以侍中的身份暂代司隶校尉，持节督管关中各军，将西方的事务委托给他，还特意让钟繇不受条例制度的约束。

    钟繇到了长安，写信给马腾、韩遂等人，向他们说明了利害关系，于是马腾、韩遂各自派儿子到朝廷里去侍奉天子，说直接点就是送儿子来做人质。

    就这样，曹操全部按照谋士们的建议一一妥善安排好之后，便准备和吕布一决雌雄！

一刀刀

一零一

    【前情提要：曹操二征张绣不利，和袁绍也搞得不愉快。为了能身处四战之地而有所进取，曹操在郭嘉、荀攸、荀彧的策划下，一面趁袁绍、刘表、张绣暂不会对自己用兵，一面稳住周围的其他势力，然后发动了对徐州吕布的战争。】
    而徐州那边又是个什么情况呢？此时刘备已经在小沛又纠合军队至万余人，吕布感到是个威胁，就亲自出兵进攻他，结果刘备败走，逃归了曹操，曹操十分厚待刘备，任他为豫州牧。

    这时有人就对曹操说：“刘备有称霸天下的英雄志向，如今不早早图谋他，以后必成大患。”曹操拿这件事来问郭嘉，郭嘉说：“或许会这样。然而您提剑起义兵，为百姓铲除暴虐；广布真诚、凭借信义来招纳俊杰，还怕他们不来。如今刘备具有英雄之名，如果他因处境窘迫而投归您，却被加害，这是给您自己加上杀害贤人的名声，那么聪明人就会暗自产生怀疑，改变主意另择主公，到那个时候您再和谁来平定天下呢？为了绝除一个人将带来的后患，而丧失了天下人对您的期望，这是导致平安与危险的关键，不可不考虑！”曹操笑道：“您知道了其中的原因所在啊。”

    程昱则劝曹操：“看刘备这个人，既有雄才，又很得人心，终究不会甘居人下，不如早早锄掉他。”曹操说：“现在是收英雄的时候，杀了一人而失掉天下之心，不能那么做。”（《曹操传》中的这段记载又在攻张绣前，十分矛盾。既然三国志有时会不按顺序记，而且这段记载本身也没标明时间，就权且当做这个时候吧。反正刘备不管失下邳，还是失小沛，只要离开徐州，都算失徐州）

    刘备打算再回到沛收集打散的士卒，曹操又供给他军粮，又给他增兵，让刘备东击吕布。

    建安三年春，吕布派人带钱准备去河内买马，却被刘备军所劫，于是吕布就打着帮助袁术的幌子，派遣中郎将高顺、北地太守张辽等进攻刘备。

    曹操为了保住刘备牵制吕布，便派夏侯惇去救，结果夏侯惇和吕布手下将领高顺遭遇。高顺为人品质高洁并有威严，不喝酒，也不收礼。他的部曲军兵有七百多人，对外号称千人，而且盔甲武器齐全，装备十分精良，每次战斗攻无不破，所以这支部队名字就叫陷阵营。结果，夏侯惇被高顺打败。

    到了建安三年九月，高顺等又击败刘备，攻破沛城,刘备只身逃跑，高顺俘获了他的妻子，然后将她送到了吕布那里，而臧霸等人也响应了吕布。      

    同年十月，曹操在派出钟繇稳住了关西军阀后，又趁袁绍在攻打公孙瓒而无暇他顾，而且张绣、刘表刚刚失败也不会动兵的机会，亲自领于禁、乐进等征伐吕布。

    当曹操率军到梁国地界时，正好碰见出逃的刘备。曹操见刘备来降，就以宾客之礼对待他，于是刘备便跟随大军一起东征。

    郭嘉对曹操说：“刘备有雄才而且很得人心。张飞、关羽，都可与万人匹敌，为刘备拼死效力。依我看，刘备终究不愿居他人之下，他的想法不可估测。古人有句话：‘一日放跑敌人，好几世的祸患。’应该早早落实处置他的方法。”

    当时，曹操认为自己此刻奉天子来号令天下，正是招纳英雄来显示自己很真诚的时候，就没有听从郭嘉的意见。

    而郭嘉对刘备前后矛盾的态度，其实只是史料中两种不同的说法罢了。

一刀刀

一零二


    【前情提要：吕布渐渐感到刘备形成威胁，就把刘备打到曹操那里。刘备在曹操的资助下重回小沛，却再次被击败。曹操正式亲征吕布，在梁国地界又接收了刘备。刘备两次投曹期间，曹操的谋士都建议锄掉他，却没被曹操采纳。】

    当吕布得知曹操大军到了彭城的军情，陈宫建议以逸待劳，迎击远来疲惫的曹操军，吕布不听，说：“不如放他来攻，让他们困迫在泗水中。”自从陈宫跟随吕布后，为吕布出谋划策，但吕布却常常不听从他的计策。

    同年冬十月，曹操攻破彭城并屠城，生擒了彭城相侯楷。然后曹军进至下邳，陈登则率郡兵作为大军的前驱部队。吕布亲自领骑兵迎击曹军，结果被曹军大破，他的猛将成廉也被曹军俘获。同时，分兵别攻句阳的曹仁也攻取了该地，生擒吕布的将领刘何。另外徐晃还降伏了吕布将领赵庶、李邹等人（徐晃的这段事迹在书上没交代具体日期，其他地方也得不到印证，但可以肯定的是，曹、吕争夺兖州时，徐晃还在杨奉手下，尚未降曹，而徐晃降曹后，据记载曹、吕就打了那么一次，因此我暂且不严谨地把徐晃的这段事迹放在这里）。至此，吕布三次交战都被击败，被迫退回城池坚守，曹操追击到城下，围困了下邳，乐进也击败了吕布的别部将领。

    曹操先给了吕布一封劝降信，向他说明了利害和后果，吕布想投降，陈宫知道曹操不会放过自己，就说服吕布不投降，并建议向袁术求援。

    吕布派许汜、王楷向袁术告急求救，可袁术记当年吕布杀使悔婚的事,不愿出兵，他说：“吕布不把他的女儿给我，自己理当失败，为什么还来向我告急呢？”

    许汜、王楷说：“明上今天不救吕布，是自取失败啊！吕布被攻破，明上您也要被攻破。”言下之意就是曹操打完了吕布，下一个就是你。袁术当时僭帝号，因此许汜、王楷还得称他为明上。

    袁术这才整治军队声援吕布。但整治军队和出兵是两回事，它只是出兵的前期准备，更谈不上交战了。
    吕布怕袁术因为自己女儿没送过去，所以才不肯派兵相救，于是就用丝绵把女儿的身体裹起来，再把女儿用绳子缠绕固定在马上，趁夜亲自护送出城想交给袁术，结果遭遇到把守围城工事的曹军，吕布受到守军的格挡射击，突不出去，只好又回城。

    就这样，吕布在下邳待援，可袁术也没能力救他。

    吕布这个人虽然骁勇，但是对所遇到的事情不善于谋划和分析，而且还好猜忌，所以辖制和驾驭不了手下的这些人。

    早在建安元年六月的时候，有天夜半时分，吕布部将河内郝萌反叛，他率兵进入吕布在治所下邳的府邸，一直到了吕布平时视事办公的大堂门外，然后大家同声大喊着攻打大门，不料因大门坚固郝萌等冲不进来。

    吕布不知道反叛者是谁，径直拽着妻子，就这样裸露着发髻，敞着衣服，相牵着逃到厕所里，估计厕所都垒得比较随便，于是俩人推倒墙壁逃出，跑到都督高顺的军营，直接撞开高顺的大门进入。高顺问：“将军您对那个人有什么可以推测的吗？”吕布回忆说：“是河内人的声音。”高顺就说：“这是郝萌啊。”

    于是高顺随即整兵进入吕布府邸，命令部队用弓弩一起向郝萌的军众射击，郝萌等众纷乱逃走，天亮时才回到原来的大营。不料此时郝萌的部将曹性也反叛了郝萌，与郝萌对战，郝萌刺伤了曹性，曹性也砍掉了郝萌的一条手臂。最后高顺砍下郝萌的人头，用床把曹性抬着送去见吕布。

    见面后，吕布问曹性怎么回事，曹性说：“郝萌接受了袁术的谋划指使。”当问到“谋划者都是谁？”的时候，曹性的回答让人大吃一惊，他说：“陈宫同谋。”当时陈宫就在座位上，听完脸都红了，附近人全都能发觉。而吕布因陈宫是大将，就没有再追究。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当时大将的部曲本身就是吕布军的重要组成部分，这就好比反腐工作都追查到天子等国家领导人了，国家就是他自己说了算，再大的经济腐败案件查到这里也得停止。

    曹性又说：“郝萌常拿这些阴谋来向大家问计，我说吕将军这种主将是有神灵相助的，不可攻击，不想那郝萌狂妄糊涂得不能阻止。”吕布对曹性说：“您是勇士啊！”因此就善待曹性，让他好好养伤。曹性伤势痊愈后，吕布命他去安抚郝萌旧营军众，并把他们划归曹性兼领。

    自从郝萌反后，吕布更加疏远高顺，然后他又因魏续和自己家女眷有亲戚关系，就剥夺了高顺所带领的全部部众，并将这部分兵权交给魏续，到了该进攻作战的时候，才命令高顺率领魏续所统领的军队。即使这样，忠诚的高顺到最后对吕布也没有怨恨之意。

    高顺常常劝谏吕布说：“凡是国破家亡，不是因为没有忠臣和有远见的智谋之士，只是因他们不被任用而导致。将军您平时做事，不肯详细地考虑，主意和见解总是容易发生错误，错得数都数不清。”吕布也知道高顺的忠诚，然而却不能重用他。

     也许正是郝萌的原因，吕布只是相信自己亲信的众位将佐，可是他手下众将之间却自相猜疑，不是一条心，因此吕布每次提兵出战曹操，大多落败。

     吕布正面交战不利就固守下邳，当时陈登的几个弟弟都在下邳城中，吕布就逮捕了他的三个弟弟作为人质，想迫使陈登不和自己交战。可陈登坚持自己的做法，不肯屈服，进军围攻反而日趋猛烈。

    吕布手下的刺奸张弘，害怕日后城破被此事连累，就趁夜把陈登的三个弟弟放出城跑回陈登那里。所谓刺奸就是专门负责督察奸吏、奸细、叛徒以及反渗透的官员。

一刀刀

一零三

   
    【前情提要：吕布不听陈宫的计策，在三次交战失败后，被曹军围困在下邳。吕布向袁术求援未果，就自己送女儿突围结亲，结果还是失败。由于吕布不善人事，众将之间又不团结，所以他屡次出战不利，只好固守城池，曹军一时也攻不下来。】
    河内太守张杨平时和吕布的关系还算是不错的，这次曹操围困吕布，张杨也想救他。可是张杨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出兵东市，远远地为吕布造些声势。

    建安三年冬十一月，张杨手下的将领杨丑杀了张杨公开支持曹操，张杨手下的长史薛洪、河内太守缪尚则守保城池等待袁绍的救援。曹操命令董昭单身入城，劝告晓喻薛洪、缪尚等，结果当天他们就率全部人等投降了。这一年董昭本已经升为河南尹，这下又被任为冀州牧。

    吕布求援无望，只好靠自己了。这时吕布想让陈宫、高顺守城，自己带骑兵出去断曹军的粮道。这绝对是条可行的好对策，可吕布妻子却对他说：“将军亲自出去截断曹公粮道是不错。但陈宫、高顺平时不和，将军您一出城，陈宫、高顺必然不会同心一起守城，如果万一有个闪失城丢了，将军您该去哪里自持自守呢？希望将军您仔细计盘算好，不要被陈宫等贻误了。妾（古人作为妻子对自己的谦称）昔日在长安，已被将军您遗弃过，幸亏得到庞舒将妾身私下藏匿，现在您就不用顾及我了？！”

    吕布妻子把最后一句话故意正话反说，对于做事不加考虑的吕布确实具有较强的杀伤力。果然，吕布听了妻子的话，又发愁又苦闷，左右为难，竟拿不定主意。

    吕布和陈宫军事经验都十分丰富，因此他们见解也差不多，陈宫也给吕布出了条类似的对策，他对吕布说：“曹公远来，势必不能持久作战。如果将军您带上步兵骑兵出城驻扎，在外面形成一个战斗群，而我带领余下的军众闭城门在里面坚守。如果曹军向将军您进攻，我就领兵在曹军的背后发起攻击；如果曹军来攻城，将军您在城外作为救援。就这样，不超过十天，曹操军中粮食必然耗尽，到那个时候再攻击就可以击破他们。”

    吕布也认为陈宫的计划很对，可是却又遭到自己妻子的反驳，她说：“昔日曹氏对待公台（指陈宫）像婴儿般的呵护，陈宫还是舍弃他而来。如今将军您厚待公台却超不过曹公，而要把全城托付给他，舍弃妻子，自己孤军远出。若一旦有变，妾还能做将军您的妻子吗？”于是吕布又中止搁浅了陈宫的计划。

    就这样，吕布这也不去，那也不干，又无救兵，自己空握军队等死般的地孤守在城里，没有后顾之忧的曹军拼命攻打城池。有次城池被曹操攻得危急了，吕布在白门楼上对城下的曹军众军士说：“大家不要再逼迫了，我该向明公（对曹操的尊称）自首。”陈宫回应说：“逆贼曹操，算什么明公。如今要投降的话，就好像以卵击石，如何能保全呢？”

    当时吕布手下有个叫秦宜禄的人，吕布曾派他去袁术那儿求救时，袁术把一个身为汉朝宗室的女子嫁给了他，结果秦宜禄原来的妻子杜氏留在了下邳。曹操围困城池后，关羽向曹操报告说秦宜禄曾奉吕布之命去求救，言下之意是秦宜禄有罪，并请求破城后把秦妻杜氏改嫁给自己，曹操就答应了。

一刀刀

一零四

    【前情提要：吕布被困，力不从心的张杨出兵东市声援他，结果反被部下杨丑所杀，曹操趁势不费吹灰之力收取了河内。吕布求援无望，他和陈宫前后想出的有效对策，两次都被妻子否决，最后吕布只好死守下邳。关羽也趁机向曹操求娶秦宜禄在下邳的妻子。】

    曹军在吕布所守的城周围挖了一圈壕沟，估计吕布此时再想领兵出外屯扎对抗已经不太容易了。由于对吕布连续作战，久攻不克，曹军士卒疲惫，因此曹操打算回军。

    这时候，荀攸与郭嘉说：“吕布虽勇猛却没有谋略，如今三次交战全部败北，他的锐气大挫。三军以主将为首脑，主将受挫则整个军队就没有斗志。陈宫有智谋但定计迟慢，如今正赶上吕布的锐气尚未恢复，陈宫的计谋尚未确定，进军加紧猛攻，吕布是可以攻克的。”

    郭嘉还说：“昔年项籍战斗了七十余次，未曾败北过，却顷刻间便大势已去而身死国亡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恃仗勇猛但没有谋略的缘故。如今吕布每次战斗总是被击破，锐气衰弱，军力用尽，他内部外部都惊恐不能自持。吕布的威力不如项籍，而困迫和衰败却都超过他，若乘胜攻吕布，他可被擒获。”

    曹操说：“好。” 于是就加紧攻城，并采用了荀攸、郭嘉的计策，掘通了沂水和泗水灌进城里。

    此刻的曹军已经围困了下邳城达三个月之久，随着守军日益困窘，城里军心动摇，上下级也变得不团结，大家各有离散吕布之心。

    眼见临近破城，关羽又多次向曹操求取秦妻杜氏，不料反倒使曹操对杜氏发生了兴趣，怀疑她是绝色。

    吕布军中的将领侯成因前番酿酒之事激怒过吕布，因此他怀疑吕布疑心自己。再加上这时下邳已经被水淹了一个多月，于是侯成暗生异心。

    建安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侯成伙同宋宪、魏续哗变绑了陈宫，带着自己的部众开城投降了曹操。

    吕布和部下急忙登上白门楼，曹军围困后猛烈攻打城楼，就在快被攻破的时候，吕布见回天无力，命令身边的人砍下自己的头交给曹操投降，也好以自己的死给部下换些富贵，部下们都不忍心这么做，但抵抗到底只有大家一起战死，于是吕布就下城投降了。

    曹军上前把吕布捆绑起来，吕布说：“绑得太紧，松些。”曹操说：“捆绑老虎不得不紧啊！”

    攻破下邳后，刘备重又得回了自己的妻子，而曹操则让人把杜氏先带给自己看，果然是绝色。杜氏当时还怀着秦宜禄的孩子，曹操也没在乎，就对关羽食言，自己纳了杜氏，关羽知道后心里十分不安。
  
    下邳被攻破后，曹操见了曹军军士所抓获的吕布和陈宫，和他们回忆了些往事，因此吕布觉得有生存的希望，便对曹操说了些请求活命的话，他说：“我厚待手下众将，他们却在面临危急的时候全背叛了我。”

    曹操说：“您背着自己的妻子，而贪图和喜欢众将妻子的美色，还凭什么说厚待他们呢？”吕布哑口无言。

   吕布又问曹操：“您怎么瘦了？”

    曹操很奇怪：“你何时见过我的？”

    吕布答道：“在洛阳时，在温氏的园子里见过面。”

    曹操说：“是。我忘了。之所以瘦的缘故，是为我们早不交往而遗憾的啊！”

    吕布道：“从今以后，天下可以平定了。”

    曹操问：“凭什么这么说呢？”

    吕布回答：“您所认为最大的威胁就是我啊！现在我已经降伏。如果让我带领骑兵，您率领步兵，那么天下就可以轻易地平定了。”曹操听了有些迟疑。

    吕布又说道：“昔日齐桓公不记管仲射中自己带勾之恨，而任用他。如今让我竭尽全力地在您鞍前效力，可以吗？”吕布嫌绳子捆得太紧，又扭头看着刘备说：“玄德（刘备的字），现在您是座上客，我是阶下俘，绳索绑得又紧，您怎么坐在一边不说句好话相救呢？”

    曹操笑着说：“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说，而向刘使君说明呢？”说完让左右给吕布松绑，准备不杀吕布了。

    刘备说：“不可以！您难道没看见吕布是怎么为丁原、董卓效力的吗？”曹操点了点头。吕布于是瞪着刘备说：“大耳朵的家伙！这小子是最不可信的人！”

    主簿王必上前进言：“吕布，强贼啊！外面还有他的部众在附近，不能松！”

    曹操对吕布说：“本来想给你松，可主簿又不同意，怎么办呢？”

    曹操又对陈宫说：“公台,你平时自认为足智多谋，今天怎么竟落到这个地步？”

    陈宫回头目指吕布道：“只是因为这个人（指吕布）不听从我的话，才到现在这步田地。如果听我的话，也不一定会被擒。”

    曹操笑着说：“今天的事该怎么说呢？”

    陈宫答道：“我作为臣子没能尽忠，作为儿子也没能尽孝，只有一死才是我的本分。”

    曹操问：“您像这个样子，那怎么处置您母亲呢？”

    陈宫又回答：“我听说用孝道来治理天下的人，不会伤害别人的父母。我母亲能不能活命，在于您，不在于我。”

    曹操又问：“那怎么处置你妻子和孩子呢？”

    陈宫回答：“我听说对天下实施仁政的人，不会杀绝别人的家人子嗣。我妻子和孩子能不能活命，在于您，而不在于我。”曹操没再说话。

    陈宫接着说道：“请带我出去行死刑，以严明军法。”说完转身就出去，留都留不住。

    面对执意赴死的陈宫，曹操惋惜地边哭边送，陈宫看都不看。

    最后曹操下令将吕布绞死，把吕布、高顺、陈宫三人的头砍下，一起送到许，然后才安葬。就这样，吕布永久地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一刀刀

一零五


    【前情提要：曹军水灌下邳城，吕布的部下侯成伙同宋宪、魏续哗变开城门投降，吕布白门楼被俘，曹操终于杀掉了吕布。】
    陈宫死后，曹操把陈宫母亲接来奉养终老，又替陈宫女儿找个人家嫁了，再优待照顾她家，就像以前厚待陈宫那样厚待她们。

    陈登因牵制或夹击吕布有功，加封伏波将军。

    曹操又上表说：
  “泰山郡辖界广大辽远，以前就多有轻健敏捷、勇敢剽悍的人。经审度时势后认为，应当可以分出五县为嬴郡，挑选清正廉明的人作为守将。偏将军麋竺，平时奉行忠诚坚贞，文武才能显著，请求以麋竺兼领嬴郡太守，抚慰当地的官吏百姓。”

    于是，麋竺就兼领了嬴郡太守，他的弟弟麋芳任彭城相，但两人都辞官而去，追随刘备四处奔走。

    另外，当年曹操失兖州时，那个先表示忠心，后又叛逃的毕谌也被生擒，大家都为毕谌担心，怕他获死罪，可是曹操却说：“能对父母亲尽孝的人，不也是忠于君长的人吗？我所需求的就是这种人。”于是曹操就任毕谌为鲁相。

    值得一提的是，未来的名将张辽带着他的部众归顺了曹操，拜为中郎将，赐爵关内侯。

    一开始，太山臧霸、孙观、吴敦、尹礼、昌豨各聚部众，后来吕布破了刘备后，臧霸等人全归附了吕布，曹操征讨吕布时，臧霸等也率军帮助吕布，这次吕布兵败，臧霸就逃走躲了起来，曹操悬赏抓住他后，见到臧霸很高兴，便让臧霸去招降吴敦、尹礼、孙观以及孙观的哥哥孙康等人，结果这些人都来见曹操，曹操也全部厚待接纳他们。曹操分出琅邪、东海、北海的一部分地区设置了城阳、利城、昌虑郡，任臧霸为琅邪相，吴敦为利城太守、尹礼为东莞太守、孙观为北海太守、孙康为城阳太守，还划割青、徐二州沿海地区，委托给臧霸。

    以前兖州的叛将徐翕、毛晖逃到臧霸那里，曹操让刘备带话给臧霸，命令臧霸把这两人的头送来。臧霸拒绝说：“我以前之所以能自己割据，就是因为不做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您对我有活命之恩，不敢违抗您的命令，然而真正的霸主，是可以用义的道理来劝说的，请将军您收回成命吧。”刘备把臧霸说的话告诉给曹操听，曹操听后很赞赏。后来曹操叹息着臧霸说：“这种古人做过的义事，如今您也能去做，正是我的愿望。”于是曹操不仅不追究，还封了徐翕、毛晖两人当郡守。

    还有，以前的尚书陈纪以及他的儿子陈群都被以礼任用，其中曹操召任陈群为司空西曹掾属。当时还有人推荐乐安王模、下邳周逵，曹操就下教令征召，可陈群缄封退回了教令，理由是认为王模、周逵品德极差，最终必会犯大错，曹操却不肯听从。后来果然王模、周逵全因犯奸诈不法的罪行被诛杀，这时曹操想起一开始陈群的做法，就对此事向陈群道歉。而陈群后来向曹操推荐的广陵陈矫、丹阳戴乾，曹操都任用了。后来吴人反叛，戴乾秉承忠义，不幸遇难，陈矫最终成为名臣，于是当世都认为陈群能识人。

    当时吕布被破时，陈群父子也在吕布军中，他们见了曹操都下拜，唯独袁涣只是双手抱拳高举过头作揖。这在古代多为辞别时的礼节，不是见人所施的大礼。袁涣处于战败者仍然刚强不屈，曹操因此十分忌惮他。

    吕布被诛杀后，袁涣作为被兼并的一方，得以归附太祖。此时曹操又给众位官员每人几辆车，让大家去吕布军中搬取自己想要的物品。结果众人车上的货物都超载了，只有袁涣搬取了数百卷书和一些钱粮而已，众人听说这件事，感到十分惭愧。袁涣对其所亲近的人说：“让我脱离车队，命令军中发给我一路上足以吃的粮食就行了。不要把这些东西归我所有，我若因此事而获得名声，我将十分悔恨。”于是曹操更加看重袁涣了。

    另外，袁涣在平乱治国的方面也有自己的主张，他说：“兵器，是凶器，不得已才使用它。用道德来鼓动人心，用仁义来征讨敌人，再加上抚慰百姓并为他们消除祸害。这样，才因此可以和他们同生共死。自天下大乱以来，已经十几年了，百姓想安定，这种希望比倒悬着渴望被解救还要迫切，然而暴乱仍未平息的原因，是为什么呢？想来原因是国政丧失了它的正道吧！我听说英明的君主善于救世，所以乱世则用大义来整治，时世虚伪则用朴实来压制；时代不同，事物变化，治理国家的方法也不同，不可不认察清楚。国家制度的创建和革除，这是古今都不必相同的。至于兼爱天下而使国政返回正道的方法，虽然要采用武力来平定祸乱，但最终还是要用仁德来实施拯救，这实在是帝王们不可改变的策略。您的明智和通达事理超乎寻常，古代君主之所以能获得民心的方法，您已经尽力去做了，今天的君主之所以会失去民心的教训，您已经引以为戒了，天下依赖您，得以免去危亡的大祸，然而百姓并不知道其中的道义，只有您来训导，那么天下人才会特幸运！”

    曹操深刻地接受了袁涣的意见，并拜他为沛南部都尉。当时，才招募百姓开荒屯田，百姓不乐意，很多人逃亡。袁涣报告曹操说：“百姓安居本土，不轻易迁居，不可以突然改变，顺民意行事很容易，违背民意行事就很难，应该顺从百姓的意愿，愿意开荒屯田的人就招收，不想去的人不要勉强。”曹操听从了他的话，百姓非常高兴。

    袁涣又升为梁相，袁涣常常告诫各县：“务必要恤养孤寡老人，表彰孝子和节妇。常言道‘太平盛世则礼仪周详，乱世则礼仪就简’，全在于按情况官员斟酌而定。虽然如今世间扰乱，难以用礼教来教化，然而却在于我们该怎么做。”袁涣施政崇尚教化和训导，他能用宽厚之心去考虑以后再去实行，而且他外表温柔而内心果断。

    谷熟长吕岐喜爱朱渊、爰津二人，派他们游学回来后，就召用他们。大家相见，吕岐就任朱渊师友祭酒，爰津决疑祭酒，可朱渊等人就各自归家了，不愿接受任命。吕岐大怒，带着官吏百姓逮捕了朱渊等人，把他们全都用杖打死，议论者大多认为是吕岐的不是。袁涣命令不要弹劾，主簿孙徽等人认为：“朱渊等罪不致死，再说也没有长官擅自杀人的制度，孔子曰过‘唯独政权和名爵，不可以借给别人’。称对方为师友还大加杀戮，用刑罚加害，不可以让他担任长官。”孙徽等所说的师友指的是相当于老师和朋友的关系，实际上多为可以求教和请益的人。袁涣开导他们说：“主簿您以吕岐不请示就杀人为罪过，这是对的。但朱渊等罪不致死，则不对了。师友的名份，古今都有。然而有君长的师友和士大夫的师友之分。君长设置师友官职的原因，是因为向他的臣属表示尊敬，既然是自己的臣属，有了罪向臣属施加刑罚，这就是国家的法度。如今不说朱渊等的罪过而说吕岐杀害师友，这就有失误的地方了。主簿您用吕岐君长诛杀属臣的事实，来认取他弟子弑杀老师的罪名，这可不是一码子事儿。圣人是看时势的变化而实施治理，因此不必遵循常规，要有权衡变通。近来世间扰乱，人民欺凌他们的上级官员，虽致力于君臣尊卑有序，但还是有人不遵守，而重蹈世俗的过错，不也谬误吗！”于是就不弹劾吕岐。

一刀刀

一零六

    【前情提要：曹操攻灭了吕布后，针对徐州各地方势力纷杂的特点，通过封赏、收降的办法将其一一安抚收归。】
    曹操攻灭吕布之后，声威大振，刘备也随从曹操回到许。曹操上表奏请刘备为左将军，对他的礼遇更加厚重，外出则同乘一辆车，入坐则同在一张坐席上，这还不算，曹操又拜张飞为中郎将。

    同时，江东的孙策也伸出了橄榄枝，曹操顺水推舟交好孙策，表他为讨逆将军，封吴侯。建安三年，孙策又派遣使者来贡献本地物产，比建安元年所献的数量还要加倍。这一年，天子下诏令转拜孙策为讨逆将军，改封吴侯。同时孙策也接到诏令，让他与司空曹操、卫将军董承、益州牧刘璋等人合力讨伐袁术、刘表。

    同年，曹操又上表征召王朗，准备让他从江东到自己身边，孙策只好派王朗出发。王朗从曲阿由江入海走的是水路，路程又远，速度又慢，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

    于是孔融写信给王朗说：
  “世间的道路阻塞，真情的问候断绝，感伤地怀念往昔，也增添了对您的思念。先前见到您的章表，知道您因会稽失守而仿效“汤武罪己”自我流放，自己到东方边远地区来接受像昔日鲧那样的惩罚，章表还未看得周全，我的泪水就潸然落下。主上宽厚仁慈，注重德操而宽宥过错。曹公辅政，希望贤人都来一起共事天子，公文屡屡发下，情意深厚，态度诚恳。得知您乘船入海，已到广陵，不在意间黄熊就冲出羽渊啦。我们相见谈笑有期可待，加油赶路！保重自己！”

    孔融在信中所说的黄熊、羽渊是什么意思呢？上古时，大禹的父亲鲧因治水不利，被尧诛杀在羽山，鲧的灵神化做黄熊，进入羽渊之中。羽渊就是池潭的名字，据说是西边的太阳坟场，因落满羽毛而得名。

    建安四年(有人则认为是建安三年），孙策派遣张纮到许的皇宫向天子呈递奏章谢恩，奏章上说：
  “臣因见识浅薄，孤身保守边陲。陛下广施洪恩，一点儿也没疏漏，让臣袭爵，兼管有名的郡。臣仰仗陛下赐予的荣耀，再念及陛下对臣的宠幸，这些恩典臣都不足以担当。兴平二年十二月二十日，臣在吴郡曲阿收到了袁术所呈献给陛下的章表，表上批复过让臣代理殄寇将军，直到后来得到陛下的诏书，才知道那是袁术作假，擅自伪造的。虽然臣一直将伪诏书丢弃作废，但还是因此害怕得心惊肉跳。臣十七岁，丧失了所可以依赖的父亲，怕自己具有不能胜任和继承祖先遗业的粗劣品性，有辱继承父业的训诫，实在是没有霍去病十八岁就建立功勋，本朝开国皇帝麾下一班将领二十岁就辅助帝王创业的本事。臣一开始领兵的时候，年纪还没到二十岁，虽然臣迟钝懦弱，没有将帅之才，然而却一心想着舍弃卑微的性命去报效国家。只是袁术狂妄昏惑，作恶深重。臣凭借陛下的威势，奉旨讨伐惩处有罪之人，希望一定能献上捷报，来报效陛下所授予臣的官爵和荣耀。”

    张纮奉奏章到了许，就和在朝的公卿以及知交旧友述说孙策的才能怎么怎么谋略超常，平定三郡，犹如风过草倒一般，同时也怎么怎么忠诚恭敬，真诚地心系王室。
    曹操时任司空，打算通过以诚相待，施加仁爱，来取悦远方之人，于是就发出褒奖的通告，对孙策改号加封，又提任张纮为掾，推举他为高第，补任侍御史。

    就这样，孙策的奏章是呈上去了，可张纮却曹操被留下。张纮留下后，少府孔融等人都和他关系亲密友善。

    再说那个王朗从曲阿辗转自江入海走水路，几年后才到达许。

    曹操问王朗说：“孙策凭什么能到今天这种地步呢？”

    王朗说：“孙策勇冠当世，既有卓越的才能，又有大志。张子布（指张昭），是百姓所敬仰的人，在孙策手下辅佐他。周公瑾（即周瑜），是江淮间才智卓绝的人，也捋起衣袖在他手下为将。孙策总体策略有所成功，只是具体规划还不细致，他终究会成为天下的大贼，绝不只是小偷而已。”

    然后王朗被拜为谏议大夫，参司空军事。

    王朗年少时与沛国名士刘阳结交为朋友。刘阳任莒令，三十岁就死了，所以后世很少听过他。一开始，刘阳就因汉室渐渐衰微，知道曹操有出众的才能，担心他日后成为汉朝的麻烦，就打算想铲除曹操，但一直没碰到机会。

    后来等到曹操已成气候，有了地位，便十分迫切地想抓住刘阳的嗣子。所谓嗣子就是具有继承权力的儿子，多为嫡长子。

    结果刘阳的儿子惶恐窘迫，走投无路。刘阳的亲戚旧友虽多，但没有敢藏匿他的，可王朗偏偏就接受并藏纳了他很多年。直到王朗从会稽回来，又多次开脱解救刘阳的儿子，久而久之，曹操就赦免了他，刘阳的血脉因此得以保全。

    建安四年春二月，曹操回到昌邑。于此同时，张杨的别部将领眭固又杀了杨丑，率众向北投了袁绍，屯驻在射犬。眭固，字白兔，本是个黑山贼军首领。

一刀刀

一零七


    【前情提要：曹操攻灭吕布之后，声威大振，刘备被他留在身边，孙策也主动交好，曹操趁势召回王朗，还把孙策所器重的助手张纮也留在了许。】
    就在曹操和吕布决战的同时，北方的袁绍也在和公孙瓒决战。

    自从公孙瓒杀了刘虞后，就上奏段训为幽州刺史。从此公孙瓒骄扬跋扈，只记得他人的过错而不记得他人的好处，很多人都被他所加害。昔年那个手持两头有刃的长矛，冲进敌阵击杀数十名敌人而突围、果断勇烈的公孙瓒，如今已经变成一个荒唐的怪人。

    公孙瓒统领幽州的内外事务后，所下辖的官宦子弟中有才能的人，全都不可避免地被他压制到穷苦的地方受困。有人对此不理解，就问其原因，公孙瓒竟回答说：“现在要任用这些官宦子弟以及有德之士，给他们富贵的话，他们都会自以为该当如此，不会觉得人家对他的好处。”

    公孙瓒所宠信和厚遇的那些骄横的人，大多是庸人之辈，比如以前做过占卜师的刘纬台、布料贩子李移子、商人乐何当等三人。公孙瓒整日和这些人混在一起，并和他们定下结为兄弟的誓言，公孙瓒自称为伯，称呼这三个人为仲、叔、季，有了这层关系，所以这三人都富得家财数以亿计，其中有的人还让自己儿子娶了公孙瓒的女儿。堂堂幽州的实际控制者竟然搞成这样，公孙瓒还沾沾自喜，常拿古人曲周、灌婴之类的人来自比。

    另外更荒唐的是，公孙瓒辖地中的将领被敌人围攻，他也从不去救，还念念有词：“如果现在救了一个，以后其他人就会依赖救援而不奋力作战；如今之所以不救，就是为了激励他们尽力奋战。”   


    刘虞的旧部幽州从事渔阳鲜于辅、齐周、骑都尉鲜于银等人，率领州兵准备找公孙瓒报仇，于是大家就以燕国阎柔平时有恩德信义，共同推举阎柔为乌丸司马，作为首领。

    阎柔招纳引诱乌丸、鲜卑，收得胡、汉数万人组成军队，然后起兵与公孙瓒所设置的渔阳太守邹丹在潞北大战，结果大破邹丹军，邹丹被斩。

    同时，袁绍又派麴义以及刘虞的儿子刘和领兵协助阎柔攻打公孙瓒。袁绍军与鲜于辅合击公孙瓒，公孙瓒军被打败好几次，就逃回易京固守。

    这个易京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公孙瓒由于频频失利，当时又有童谣说：“燕的南方边陲，赵的北方边界，中间有块不吻合的地方像块磨刀石，只有这里面可避免接触尘世。”而公孙瓒认为这个地方就是易地，于是他就在幽州的归义县南，临着易河筑了个城。

    这个城占地周长有六里，里外三重，然后公孙瓒在城周围挖了十圈壕沟，并在壕沟内侧筑了若干座京，都高五、六丈，上面也可驻守军人。东汉末一尺合现在23.5厘米，具体高度大家可以自己合计合计。因此在这里所谓的京，就是指人为筑起的高地土台，上面可以再建建筑物。

    公孙瓒手下的众将家家都各自在这些京上修建高楼,楼多得以千计。最里面的一圈壕沟内侧内城中又筑了个京，竟然高达十丈，公孙瓒在京上建高楼，作铁门，自己住在楼上，并且退除左右人等,让婢女和妾侍候在身边,平时传送公文书信时，都用绳子像打井水那样把东西吊上楼。公孙瓒在京上固守城池，城里储备粮谷竟达三百万斛！因此此地就称为易京。

    公孙瓒说：“以前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地用武力平定天下，目前看来，这不是我所能解决的，不如休息军事，着重农事生产积累粮食。”同时他还天真地认为：“兵法说：‘对方有一百座楼就不去攻打。’如今我有这种京楼要塞以及瞭望台数以千计，等吃完这些粮食，天下的局势也明朗了。”他用这种恩维尔·霍查式的防守思维来考虑问题，并打算以这种策略来阻挡袁绍。更贴切的说，应该讲恩维尔·霍查和公孙瓒是一种思维。

    恩维尔·霍查，阿尔巴尼亚前领导人，他于任期中在阿尔巴尼亚国内修建了数以万计的碉堡，以防御日后可能来自资本主义阵营的武力进犯。

    就这样，公孙瓒自以为足以坚守，高枕无忧，麻木地坐等日后再相机而动，却把自己推向了被动的地位。

    这样一来，无所顾忌的袁绍如同海浪扑礁石般，一遍又一遍地攻打公孙瓒。由于公孙瓒见死不救的军规，分守各地的军队被袁绍军围困时，都知道救援是不会来的，所以一旦估计自己守不下去了，要么就杀自己的将帅投降，要么就被毫无意义地困死，直至城破。

    不过，公孙瓒的这些京楼堡垒也不是白修的，光从据城死守的角度来说，防御功能还是蛮强大的，通俗的说，就是“硬骨头难啃。”因此，刚开始袁绍派遣将领进攻，却连年攻不下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只要坚持，百发必有一中！

一刀刀

一零八

  
    【前情提要：公孙瓒统领幽州后，主持军政十分荒谬，再加上他内有刘虞旧部报仇，外有袁绍进攻，公孙瓒连遭败绩而渐渐产生了不图进取的想法，于是他筑京自守，任由袁绍军进犯。】

    由于袁绍和公孙瓚连年交战一直没有个结果，于是乌丸的蹋顿就派使者来见袁绍，请求与袁绍和睦亲善，帮助袁绍攻打公孙瓚。

    原来，此时丘力居已死，他的儿子楼班年纪还小，但他侄子蹋顿有军事才能，就替代了丘力居为首领，总统三王的部落，大家都听从蹋顿的命令。

    这下子袁绍有了乌丸军队的加入，又扩充了实力。

    袁绍写信给公孙瓒说：
  “孤（侯、王的自称，很多地方笔者都直接翻译成我）与足下您以前已经结过盟约，发过讨平祸乱的誓言，感情超过伯夷、叔齐，曾各自写下盟书，说是尽力同踏征程，占据齐、晋，所以我解下印绶，自北到南，分割出肥沃富饶的地区，来送给您管理，这还不是我真情的证明吗？怎想到您丢弃了节烈志士的高义，偏找遭祸灭亡的险路去走，反悔并破坏连合，把友好变成仇怨，并偷偷派遣人马，侵犯欺凌豫州。

    开始听说您的甲士军队在幽州南部，您亲临战阵，我害怕劲射的箭枝到处乱飞，无眼的刀剑交织乱砍，加重了您的灾祸，白白地增加我的罪错，因此诚恳痛切地写信给您，希望您可以改悔。而您却超脱世事，身心安逸，自恃淫威和奸诈，认为天网可以吞纳，豪杰可以锄灭，结果导致贵弟战死。

    当时信中的这些话就好像还在耳边似的，而您却不曾寻找大祸的源头，约束内心，引咎自责，竟任意要发泄您那没完没了的怒气，也不顾这条路行得通行不通。于是您就怀恨在心而危害人民，来‘访问’我本人，驾着马、持着弓，到我的地盘来祸害百姓，甚至把惩罚都延及于死去的人。我推避不得已，只好参加界桥之战。当时您的军队士气如雷霆一般，骏马像闪电似的驰骋，而我军只是初步整合，不灵活也不紧密，因此两军强弱有别，众寡不能并论。但是凭借上天的帮助，我军稍稍战斗就大败你军，随后就追踏逃敌，最终占领并驻军在你的营垒里，吃你的军粮，这不是天威辅助诚信的人和天意垂爱而显露的征兆吗？

    可是您的‘志向’还没有被压制住，就又再纠集剩下的残兵，率领我方的坏人，来烧毁勃海。我又不得安宁，只好又用到我在龙湊的军队。我军弱兵在前引导，后面大军还没渡河，而您就吓破了胆，众军离散，我还没击鼓冲锋,你军就败了，您的兵众骚乱，君臣一起奔逃。这次又是您自己所为，可不是我的过错。

    自此以后，我俩因战争产生的裂痕更深了，我的军队一忍受不住自己的愤怒，就导致你们的尸体堆积成高台，头颅遍野都是，我哀怜他们无辜，未曾不感慨地流下了眼泪。

    后来等收到您的书信，信中言辞的意思和顺谦恭，并写有改正以前的错误、修养德行以求将来之功的话语。我既欣喜重修旧好，又哀怜万民的不安，每每总是领军到南面，来履行约定。可是不到一会儿，北边的告急文书，没有不送到的，因此我痛心疾首，消散了我对你错表的真情。

    身为三军之帅，担当统领众将的职务，应该使自己怒如同寒霜，喜如同应时的雨水，褒扬与贬弹，喜好与嫌恶，很明显地可以看出来。而您德行反复不定，根据自己的强大和弱小随意改变想法，对你逼得紧了你就折腰恭顺，对你一旦放松，你又无法无天，行事没有固定的立场，说话也没有准则，做为心雄豪壮的人本来就像这个样子吗？

    于是，你残杀老弱，幽州地区愤慨怨恨，你众叛亲离，孤立无党。又有乌丸、濊貊，都和您同州，我与他们习俗不同，但他们各个精神振奋，激动愤怒地迅速跑来争当我的前锋；又有东、西鲜卑，踮着脚尖来归附我。这些人不是我的德行所能招致，而是您迫使并导致他们来的。

    你在萧条危难的世间，身处兵祸的危险，对内违背了同盟的誓言，对外丧失了戎、狄的信任，州境起了战争，灾祸发于内部，您这个样子还想奠定霸业，不也困难吗？

    先前因西山猖獗，我就出兵讨伐平定，正碰上麴义的残余部队畏惧诛杀而逃命，因此我就停驻大军，分兵前去扫荡。而这些残余军队原是我的前锋，就是以前在界桥拔取你的军旗，攻克你的营垒，先登制伏敌人的那部分人马。一开始听说您刻金印、系紫绶，任命麴义为元帅，大家认为您会因此振作，想仿效春秋时的孟明来雪连败之耻。因此，麴义这些战士期望殷切，伸脖踮脚地望着您的大驾，奇怪的是您竟敛含着光辉，藏匿着身影，静悄悄地听不到您的声音，直到最后他们被杀尽。真是替您可惜！

    一个人有平定天下的盛大气势，谋求永存的功勋，统御士卒，带养军队，叛乱的人不去征讨，归服的人不去收纳，威德一起丧失，还拿什么来树立名声呢？

    如今旧都光复，天网高补，罪人尽死，忠诚干练的人得到任用，华夏之地井然有序，大家都期望做出值得赞叹的美好事业，准备收起干戈，放散牛马，您为何独守这块微不足道的小地，为了守保一圈营垒之内的面积，甘愿担负恶名而迅速腐朽灭亡，却不让美德保持长久呢？从大角度来谋划，这不是良策啊。还是应该消除仇怨，除却前嫌，注重我们旧日的友好。

    如果这些话有错，请老天来听！”

    从这封信里可以看出，此时袁绍手下的干将麴义已经身死！原来，麴义后自恃有功而骄横放纵，结果被袁绍所杀。

    再说公孙瓒得到书信后，也不回信，只管增强和修建战备。他对关靖说：“当今到处龙争虎斗，没有能在我城下和我相持一年的人，这是明摆着的事啊。袁本初他能拿我怎么样呢！”

    这个关靖，字士起，太原人。他本是个运用刑罚很严酷的官吏，对公孙瓒谄媚迎合而胸无大谋，却格外被公孙瓒所信任宠幸。

一刀刀

一零九


    【前情提要：辽东乌丸也归附了袁绍，面对袁绍实力的增强，公孙瓒仍旧坚持自己原先的固守战略，只管增强和修建战备。】
    建安四年春三月，袁绍军终于成功地杀到了公孙瓒城下，袁绍命令径直进军到城门前，全军围困了公孙瓒。

    公孙瓒见这一次情况不好，目前自己人单势孤，要想解围就只能靠救兵了，首先他想到的就是以张燕为首的黑山贼军。

    于是，公孙瓒就立即派儿子公孙续出城向黑山贼军求救，同时自己也打算带骑兵直接突围出去，他打算到西南山附近，统领了黑山贼军后，再直插冀州，从横里截断袁绍的后路。

    长史关靖劝公孙瓒道：“如今将军您的将士们，都已土崩瓦解，他们之所以还能坚守相持的原因，就是顾念自己的住处以及一家老小，以将军您做主庇护罢了。将军旷日持久地长期坚守，袁绍必当自己退走；袁绍自己退走之后，四方的军众又会再向您凝聚。如果将军您现在舍城而去，我军没有了保证军心稳定的重心，那么易京的危亡，则可以立即等到。到那个时候，将军您失去了根本，孤身在荒郊野外，又能做成什么事呢？”

    公孙瓒听后觉得很有道理，就打消了出城的念头，留在城里一心一意地坚守。
  
    再说奉父命求援的公孙续见到张燕后，张燕就派遣将领杜长等人去援助公孙瓒，自己也同时出发。

    很快，公孙续率黑山救兵赶到，他和黑山军首领张燕率军十万，分三路营救。

    正好这段时间公孙瓒梦见蓟城崩塌,他料想自己这次将难逃失败。当他得知救兵到后，就准备里应外合，夹击袁绍。

    公孙瓒派密使文则带书信告诉儿子一定要在约定好的某一时刻，举火做为信号，内外同时发起攻击。

    不料，这封书信却被袁绍军中担任守望巡哨的士兵截获，信中说：
  “袁氏的进攻，如同神鬼一般，他们的战鼓号角在地中奏响，架着梯子冲到我楼上挥舞兵刃厮杀，日落月升地一天天过去，我没有任何凭借和依赖。你应该拼死说服张燕，让他速派轻骑来，你们到的时候就在北面点起烽火，我会从城内杀出。不这样的话，我死之后，天下虽大，你想求得个落脚的地方，还能够得到吗？”

    袁绍截获书信后，命陈琳改信说：
  “听说在昔日周朝衰落的世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我还以为不是，怎想今日我身在险路，也遭此祸难！”

    这一改，公孙续也无法知道父亲的意图。就这样，袁绍将计就计，事先设下埋伏，然后按书上约定的日期举火为号，公孙瓒以为是儿子带援兵到了，出城想要发起突袭，结果遭到袁绍军伏击，公孙军大败。公孙瓒失去了最后的逆转机会，无奈只好回城继续坚守。

    而作为救兵的黑山军与袁军交战，又被袁绍击败，于是黑山军的军众也渐渐离散而去。
  
    为了摧毁公孙瓒这一千多座高楼，袁绍采取了相应的攻击方法，他先分出一部分士兵挖地道通至壕沟内侧的京楼地基下，边挖边用木头竖着支撑好，估摸着挖掉足足超过一半面积的地基时，工兵就退出来，然后在木柱下堆柴草点燃，把地基里的木头烧掉，这样，失去木头支撑的京楼就倾覆倒塌了。

    一段时间后，袁绍军就摧毁拔掉了外围的京楼，渐渐来到了公孙瓒驻守的那座最中间的超级主楼。

    可能公孙瓒前番大败损失惨重，此番面对袁绍军的攻城方式又无能为力，他自知必败无疑，就在缢杀了自己所有的妻子和孩子之后，自焚而死。

    此时田楷也战死了，关靖说：“我听说君子陷他人于危难之中，必当与其同赴难，怎可独自求生呢！”于是也因自责而驾马冲进袁绍军中战死。这个关靖是个酷吏，不过他能做出那么刚烈的举动也挺不简单的，而那个公孙续则被屠各人所杀。

    很快，袁绍在攻破易京、逼死公孙瓒后就兼并了对方的部众，然后袁绍又把公孙瓒等人的人头全部送到了许。

    这次，袁绍能够吞并公孙瓒，主要用的是田丰的计谋。

    田丰，字元皓，钜鹿人，也有人说他是勃海人。田丰天赋很高，才智超群，权谋策划多出奇计，估计也是本时期顶尖的智囊之一。

    田丰年少时父母亲去世，居丧期间竭尽哀思，后来丧期虽然过去，他还是从不大笑，史书上形容他“笑不至矧”，“矧”就是牙龈。

    田丰为人博览群书，见多识广，在乡里很有名。他一开始被太尉府征用，推举为茂才，升为待御史。当时宦官专权，贤人遭到迫害，田丰就弃官回了家乡。袁绍起义兵后，言辞谦恭地用厚礼去招田丰来，田丰以王室多遇祸难，心存扶救汉家的志向，于是就应召出仕，袁绍任他为别驾。

    另外，袁绍军中有个叫张郃的人在这次战争中军功很多。

    张郃，字俊乂，河间鄚人。汉末时应募征讨黄巾，担任军司马，原从属于韩馥，韩馥失败后，张郃就带兵归附了袁绍，袁绍任张郃为校尉，让他抵御公孙瓒。

    这次攻破公孙瓒，张郃功劳最多，因此他被升为宁国中郎将，这个人其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