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三国不是演义——和您一起逐字逐句读《三国志》

一刀刀

八十

    【前情提要：刘备失了徐州，就转屯海西，东攻广陵，想从袁术那里夺块地盘，不料却因军队断粮而归附吕布。刘备经吕布同意后安身小沛，又遭袁术攻击，幸亏吕布用辕门射戟的方法化解。另外，吕布在主持徐州期间，和部下侯成关系处得很不好。】
    徐州易主，致使曹操东面的对手换成了吕布。由于自己位处四战之地，目前曹操对待这个新对手则暂时采用安抚的手段。

    本来，当年朝廷以吕布为平东将军，封平陶侯的时候，不料所派的使者在山阳界把公文弄丢了，这次太祖又亲自写信对吕布厚加慰，信里说了起兵迎奉天子，该平定天下的意思，并颁布了悬赏袁术、韩暹、杨奉和公孙瓒的诏书。

    吕布接信大喜，又派遣使者上书给天子说：
  “臣本该迎奉大驾，现在才知道曹操忠孝，已经奉迎陛下迁都许县了。臣先前曾与曹操交战，如今曹操保护辅佐陛下，臣为外将，本想领兵亲自追随，但怕引起曹操嫌疑，所以在徐州待罪，是去是来，臣的心里不敢自安。”

    同时吕布又回信给曹操说：
  “吕布是获罪之人，想必该砍头，而您却亲笔慰劳我，对我厚加褒奖。重新见到悬赏袁术等人的诏书，我当全力效命。”

    曹操又改派奉车都尉王则为使者，携带诏书，又封装了平东将军印绶，来正式拜吕布为平东将军。      

    建安元年九月，多半在曹操的授意下，朝廷罢免了太尉杨彪、司空张喜，空出了国家军事和工程建设的第一把手位置。
  
    另外，还任命程昱为尚书，因兖州尚未完全安定和睦，就再以程昱为东中郎将，兼领济阴太守，都督兖州事务。
  
    同时，头衔为大将军的曹操又召满宠兼代西曹属，任许令。
  
    当时曹洪宗室里有个亲戚，他家有个宾客在满宠的辖界多次犯法，满宠就把他抓起来治罪。曹洪写信向满宠说情，满宠不听，于是曹洪便向曹操求情。
  
    曹操下令召主持许的长官来。满宠知道曹操将要赦免那个罪犯，就立即把他杀了。曹操得知后高兴地说：“做事不就是应该这样吗？”
  
    此时，天子才迁都到许，孔融认为应该全部按照旧制，先确定许为帝京，再划出周围千里的地域作为司隶所下辖的范围，于是他就带着公卿们上书陈说其中的意义。
  
    当时天下刚刚开始像点样子，曹操、袁绍两人的权力之争尚未分明，局势基本还属于纷争割据的状态，孔融所建言提议的这些东西，根本就是不了解当前的情势！
    自从曹操把天子大驾迁到许后，杨奉从此又是后悔又是失望，就与韩暹等到定陵实施抢掠。于是曹操正好借口韩暹、杨奉不能尊奉王法，在建安元年冬十月率军秘密进攻杨奉的梁营，结果攻克平定了那里，该杀的杀，该受降的受降。
  
    韩暹、杨奉各自出逃，往南投奔了袁术，在扬、徐之间纵兵大肆劫掠。
  
    韩、杨一跑，曹军彻底攻拔了杨奉所盘据的梁，端掉了他的巢穴，日后的名将徐晃便在此时归顺了曹操。曹操得了徐晃后，就授予他部队，命令他去攻击卷、原武的贼军。徐晃不负使命，前去攻破了贼军，被拜为裨将军。
  
    其他的那些原来在皇帝身边的军阀，如李傕、郭汜、张济缩回关中；胡才、李乐则留在河东。现在曹操奉迎天子在许定都，又兼并了河南之地，因此关中全都归附了曹操。
  
    袁绍一见把天子弄到身边竟有如此优势，非常后悔，便打算让曹操把天子迁到鄄城，再以鄄城为都，好使天子与自己紧密接近，曹操可不是呆子，到嘴的肥肉哪能拱手送人？于是曹操就拒绝了袁绍的要求。
    自董卓胁迫天子西迁长安以后，朝廷日渐混乱，至此宗庙社稷制度才算恢复些秩序。
  
    这时，天子任袁绍为太尉，可袁绍羞于自己的职位等级在曹操之下，不肯接受，并怒道：“曹操本该死了好几次了，我总是救他使他存活下来，如今他背负恩德，竟挟持天子来命令我么！”
  
    曹操听说后，就坚持辞去大将军职务，把这个大将军让给了袁绍。于是，天子以袁绍为太尉，又转任大将军，封邺侯，袁绍辞去邺侯的爵位不接受。
  
    建安元年冬十一月二十六，曹操让天子拜自己为司空，行使车骑将军的权力，百官全都听他一个人的。
  
    当然，曹操也不会忘了先前写信劝他来接天子的丁冲，因此他把自己原来那个司隶校尉的职位任给了丁冲。不过那个丁冲好景不长，后数次过来和众将饮酒，贪酒不能控制，结果醉酒而死。按现在的话说，估计就是饮酒过量，酒精中毒。
  
    曹操把持了朝政后，皇帝和百官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此时的他已和以前那个忠心直谏、舍生报效的曹操判若两人了。

一刀刀

八十一

    【前情提要：曹操此时挟持着天子，他一面用官职安抚吕布，一面用武力赶走了杨奉、韩暹，关中名义上也表示归顺。袁绍一见迎奉天子有好处，也想把天子接到邺，却被曹操拒绝。建安元年冬十一月二十六，曹操让天子拜自己为司空，行使车骑将军的权力，百官全都听他一个人的，从此把持了朝政。】
    各地军阀整天混战，弄得兵荒马乱，兵荒马乱了百姓就逃窜，百姓逃窜了土地就荒芜，土地荒芜了粮食就匮乏，再加上天灾，收成就更低，因此部队严重缺乏军粮。

    各地割据势力的军队一起兴兵，互相绞杀，谁也不能保证脚下的地盘明天还是自己的，因此很多军阀根本不计划和考虑粮食的事。如果食物充足就丢弃浪费，食物缺乏就去抢掠，弄得饥民相食，万户萧疏。有的地方穷得没人住，甚至连抢都抢不到东西了。比如河北袁绍的军队饥困时只好吃树上的桑椹，而江淮地区多水，江河、湖沟边生长着很多蒲草，结出不少蒲棒，袁术的士兵们断粮了就吃蒲棒上的蒲绒，因此各地军队瓦解、迁徙，没有敌人而自行败散的不计其数。

    而建安元年这一年又闹饥荒又闹干旱，曹操这里也同样军粮不足，于是他广泛招集官员商议政策的得失，让大家对国家大事提出意见和建议。韩浩认为当务之急应该致力于种田生产，曹操赞成他的建议，就升任韩浩为护军。

    经过商议，最终曹操拍板采纳了韩皓、羽林监枣祗等人的屯田建议，紧接着他就把这个重任交给了自己的堂妹夫任峻。

    任峻，字伯达，河南中牟人。当年天下动荡纷乱，震动了整个关东，中牟令杨原又愁又怕，打算弃官而逃，任峻劝说杨原道：“董卓首先作乱，天下没有不敌视他的，然而却没有先发起讨伐他的人，不是大家没有这个心思，而且根据目前的形势而不敢罢了。明府如果能倡导，必会有响应的人。”杨原说：“那么该怎么去做呢？”任峻说：“现今关东地区有十余个县，能当兵的不下万人，如果您权且行使下河南尹的权力，把能动员的人都招集起来使用，事情没有什么办不成的。”杨原就听从了任峻的计策，并让任峻担任了主簿。

    于是，任峻就为杨原上表请求代理行使河南尹的职务，命各县坚守，然后便发兵了。当时正好赶上曹操起关东，进入中牟界，众人都不知该跟从谁，任峻单独与同郡张奋商议，决定举郡归附曹操。任峻又另收宗族以及宾客、家丁数百人，愿意追随曹操。曹操为此十分高兴，上表任峻为骑都尉，还把自己的堂妹嫁给他为妻，特别亲近信任任峻。曹操每次征伐，任峻常常留守后方供给军队。

    这次，曹操以任峻为典农中郎将，让仓慈为绥集都尉，开始大力招募流民实行屯田耕种，来为自己的后勤和安定提供保障。其中那个仓慈，字孝仁，淮南人。刚开始只是郡中的一个小官吏。

    为了配合屯田的实施，曹操也表态说：“安邦定国的手段，就在于使军队强大，使粮食充足。昔日秦国人积极务农而兼并天下，汉武帝也以屯田来平定西域，这些都是前人做的好模式。”

    这一年，曹操招募百姓在许下屯田，结果收获了一百万斛谷。于是州郡按例设置田官，就地积蓄粮谷，使得曹军征伐四方，省去了运粮的劳烦。就这样，数年之间各屯田地区所积蓄的粟米，把仓廪全都装满了。曹操此举为以后吞并消灭敌人，攻取平定天下，打下了坚实基础。

    也可以这样说，曹操军队和地盘的粮食物资能够丰实充裕，就是源于枣祗的建议，而最终在任峻手上实现的。到了后来，曹操因任峻功劳大，就上表请封他为都亭侯，食邑三百户，升任长水校尉。

    当然曹操也不会忘了枣祗，在封赏任峻时，枣祗已经死去，于是曹操下《加枣祗子处中封爵并祀祗令》说：
  “前陈留太守枣祗，天性忠诚能干。一开始就与大家共同兴举义兵，来回征讨。后袁绍在冀州，也贪图枣祗这个人才，想要得到他辅佐自己。可枣祗却将自己深深托付给我，我让他兼领东阿令。

    吕布作乱，兖州全都背叛，只有范、东阿完好保全，这是因为枣祗以兵据守城池之力。后来大军粮草缺乏，就是因为东阿才得以维持下去，这是枣祗的功劳啊。

    等到击破黄巾军平定了许，缴获了贼军的钱财物资，就该实施屯田，当时参与商议的人都说应当照着牛的头数缴纳粮谷，定下了官田收租的章程。施行后，枣祗说他认为租牛缴纳粮谷的，大丰收不多缴，有水灾旱灾灾又免缴，这样很不合适。经过再三考虑，我还是认为应当按原来的规定，大丰收不可再改赋税。枣祗仍然坚持己见，我也不知道该听哪个的，就让他与荀令君（指荀彧）商议。当时前军祭酒侯声说：‘征税取自官家的牛，是为官家的田着想的。按照枣祗的建议，对于官家有利，对于租客不利。’侯声持这些意见，使荀彧疑虑。枣祗还是很自信，凭借自己的预计和规划反驳，坚持他所主张的分取官田所产之物的办法。于是我就同意了，并命枣祗为屯田都尉，安排和实施田耕之事。结果当年就大丰收，后来就按此条例大面积地种植作物，大大满足了军需，摧毁讨灭了众多的叛逆，平定了天下，使王室兴隆。

    枣祗立了此功，却不幸早逝，如今即使拿两千石来追赠，还是不能和他大功相称。现在重新想来，枣祗应该受封，拖延到今天未封，这是我的过错啊！枣祗的儿子枣处中，应当加封爵位，来祀奉枣祗所做的不朽之事。”

    这个枣祗，本姓棘，因先人避难，才改姓为枣。

一刀刀

八十二


    【前情提要：面对长期混战，严重缺粮的困难，曹操采取了韩皓、枣祗的屯田建议，并交由妹夫任峻实施。从此之后，曹操军队和地盘的粮食物资终于丰实充裕起来，为以后吞并消灭敌人，攻取平定天下，打下了坚实基础。】
    光有粮食有兵还不行，还得有人才来辅佐，特别是出类拔萃的人才！那么如何得到人才呢？只有两条途径：第一，吸引他们自己来归附和投奔。第二，自己主动去招揽和发现。

    我们先说说第一条，如何吸引人才来归附和投奔自己。要想吸引普天下的人才，必须要有极大极大的声望，大得无与伦比，只要别人一提，全国上下没有不知道的。比如袁氏家族，世代公卿，门生遍地，再加上自己本身名满天下，因此，袁绍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但是袁绍名气再大，只能排第二，比起天子来，他只能靠边站！忠于自己的君长是大义，可是还有什么大义能比忠于天子、报效国家还大呢？世代高官是盛名，可是还有什么名望能比天下之主、皇极至尊还高呢？提起袁绍，可能山野村夫没听说过，如果提起天子，就是山野村夫也不得不承认是如雷贯耳！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天子失势，排名第二，也没谁敢说自己排第一！

    综上所述，对于无主的人才极具吸引力的，要算袁绍占其一的话，那么天子更是当仁不让、理所应当地占其一。而天子的这其一，等于是给曹操占了，因为天子就在曹操手上！

    自从曹操迎奉天子到颍川郡的许后，一些本来因乱客居外地的颍川本地人才都纷纷回来投奔，比如建安初年赶来投奔的赵俨，另外还有杜袭。

    杜袭，字子绪，颍川定陵人。他曾祖父杜安，祖父杜根，在以前的时代都很著名。

    杜安十岁时，就在同乡里很知名，他十三岁就进入太学，号称神童。杜安能鉴察别人的品行、才能，很有名气，而且他品德高尚，不沾染世俗之气。洛阳令周纡数次拜访杜安，杜安常常逃避不见。当时贵戚仰慕杜安高尚的品行，其中有很多人写给他书信，杜安总是不打开看，他考虑到日后也许会有麻烦，常凿开墙壁把书信藏入其中保存。后来那些给杜安信的人果然犯了大罪，官府要推究并逮捕所和他们交通的人，结果官吏也上了杜安的家门，于是杜安就打开墙壁拿出书信，书信上的印封和送来时一样，动都没动，说明杜安根本就没看过，当时大家都赞赏他考虑深远。后来三公府一起来召任他，公车特别征召，于是杜安被拜为宛令。先是宛有报仇的人，当时的宛令不忍心处置他，准备和他一起逃亡。县里的豪强中有人告发他们的藏身之处，导致他们被捕。所谓豪强就是指当地有权势而强横的人。新任宛令杜安是个疾恶如仇的人，他对那个豪强极其痛恨，到任后就把那个豪强治罪杀了，暴尸在街头示众。杜安做下了这种事，害怕关部门弹劾，便自请免职。后杜安又被征拜为巴郡太守，以自身为表率来端正下属，用礼教来改变世俗之风。最后杜安因病死在任上，死时就穿着平常的衣服简单地装殓了遗体，为了节俭，随葬的器皿就保持原来的素色，也不上漆，杜安的儿子自己充当车夫驾车送灵柩下葬。州郡里感念杜安贤良，也来他的坟墓吊祭。

    后来杜安之子杜根被举荐为孝廉，任郎中。当时是和熹年间邓太后临朝听政，外戚横行，恣意妄为，汉安帝已经长大了，邓太后还没向他奉还大政。于是杜根就与同时郎上书直谏，邓太后被激怒，把杜根等人抓起来处死。被处死者都塞装在绢囊里，脸朝下扔倒在大殿的地上用杖活活打死。执法者认为杜根以高尚的德行为公效力，就暗中嘱咐行刑的人，让他不要用力。行刑完毕后，尸体被车载着送到了城外，杜根因杖击得轻而得以苏醒，于是就闭眼不动，过了三天，他才偷偷起来逃走，寄居在宜城山中的酒家，并在那里一待就是十五年，酒家也知道他是贤人，平常尊敬地厚待他。邓太后死后，汉安帝以为杜根等人死了很久了，就把他们的忠诚正直，宣扬天下，并录用当年被杀者的子孙，这时杜根才自己出来。于是公车征召他来见，拜他为符节令。有人问杜根：“以前你遭大难，天下间你那些和你一样的知交故人也不少，何必如此寄居在酒家，以致让自己吃了那么多年苦？”杜根回答说：“辗转盘桓在众人之间，不是能彻底隐灭自己踪迹的地方。万一被揭发，灾祸就会殃及亲友知交，因此我不会那么做。”后杜根升任济阴太守，为政仁德礼让，做了些移风易俗的好事。杜根在七十八岁时去世，棺木不上漆，也穿着平常的衣服装殓下葬。以后君长官吏到任时，常常会先到杜安、杜根墓前致祭。

    杜袭的曾祖和祖父就有名成这个样子。后来杜袭到荆州避乱，与繁钦、赵俨互通财物，一起计划着使用,合为一家。

    赵俨,字伯然,颍川阳翟人。刘表待杜袭以宾客之礼，同郡繁钦数次向刘表称杜袭这个人很不一般，于是杜袭告知繁钦说：“我所以和您一起来的原因，只是想像龙那样盘伏在僻静的草泽，等待时机像凤凰那样腾空飞翔。难道说刘表会是那种平定祸乱的主公，而规劝长者依附他吗？你如果再不断地推荐能人，就不是我的同道了。吾将和你断绝交情！”繁钦感慨地说：“请让我敬受您的指教。”后杜袭就向南了到长沙。曹操才迎奉汉献帝迁都许的时候，赵俨就对繁钦说：“曹镇东（指镇东将军曹操）顺应时运，当世著名，必能匡救国家，我知道自己的归宿了。”

    杜袭也在建安初年，天子到许后逃回乡里，曹操任他为西鄂长。西鄂县临南部边境，贼寇横行。当时当地官吏都集合百姓守保城郭，没法从事农业生产，弄得田野荒芜，人民贫困，仓库空虚。杜袭自己知道应该施加恩惠来结纳老百姓，就派送老弱百姓各自分散回家种田，留下强壮者守备城池，官吏百姓十分高兴。

    建安二年，赵俨也带着一家老小来见曹操，当时他才二十七岁，曹操就让赵俨担任朗陵长。朗陵县强横狡猾而不守法纪的人很多，他们没有什么害怕和顾忌的。赵俨找出其中尤其恶劣的人，把他们抓起来审问，全部判成死罪。赵俨把这些人囚禁起来后，又上表郡府请求释放他们，从此赵俨在县里就树立了威信和恩德。

    吸引人才来投奔，要求的先决条件太高，也比较被动。要想主动地把人家拉过来，就得靠前面所说的第二条：自己去招揽和发现。而发现人才又得依仗能真正识别人才的人才，荀彧不仅本身就是人才，更难得的是，他正是那种识人的人才！

    荀彧常常在后方的朝廷里承担重任,能屈己接纳地位不如自己的人,同时也很节俭。他在尚书台,从不以个人的私欲而阻挠众意。

    荀彧有个堂兄弟或子侄,才能和品行实在是不怎么样,有人对荀彧说：“您正主管事务,不能让他做个议郎吗?”荀彧笑着说：“做官的人所做的是要表显才能,如果按您说的做,众人会怎么说我呢!”荀彧就是这样在任用人才方面秉持公正的。因此，曹操平时虽然征伐在外,但军国大事全都要和荀彧谋划。

    此前，荀彧谈到有谋略的人才时，就向曹操推荐了戏志才。戏志才，颍川人，是个足智多谋的人，曹操非常器重他。

    曹操因荀彧善于知人，后来又问他：“谁能代替您为我谋划呢？”荀彧回答说：“荀攸、锺繇。”

    这个荀攸就是当年刺董未遂，后来幸免于死的那位，论辈分他是荀彧的侄子，但论年龄他比荀彧还大六岁。具体来说荀彧和荀攸是一个宗族，而不是一个支系。这一帮荀家人，不仅人丁兴盛，而且成材率还高，前面已经系统地介绍了荀家三次，以后将再接着介绍，估计一直能介绍到晋武帝时期，还不一定能介绍完，因为他们荀家自东汉至魏晋的时期里，上史书的人实在太多了。

    荀攸当年求取了蜀郡太守之职，只因道路不通，滞留在荆州。因此，早在曹操迎天子迁都许县后，就写信给荀攸说：
  “现今天下大乱，正是智谋之士费心思的时候，而你却观望蜀汉的变化，不是太久了吗？”于是就征荀攸为汝南太守，入朝担任尚书。

    曹操平时久闻荀攸大名，和他交谈后十分高兴，他对荀彧和锺繇说：“公达（指荀攸），不是一般的人，我能和他商议事情，天下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然后又任命荀攸为军师。

一刀刀

八十三


    【前情提要：光有粮食有兵还不行，还得有人才，自从曹操迁天子到许，有不少人才来投奔，同时曹操又通过荀彧，得到了两个不可多得的智囊，一个是郭嘉，另一个是荀攸。】

      荀彧向推荐了不少人才，孔融也多次向曹操推荐一个叫祢衡的人。

    祢衡，字正平。建安初年，他从荆州向北游历到许都。祢衡这个人自恃有才而高傲放纵，他在褒贬和评价别人时，言辞过分，见到不如自己的人连话都不和人家说，别人都因此憎恶他。

    众人都对祢衡有看法，只有少府孔融推崇看重他的才能，孔融上书推荐说：
  “品质美善，忠贞诚信，才智杰出，超绝过人。书经典籍拿过来大概翻翻，就能窥得门径；眼睛一看，就能张嘴诵咏述说；耳朵一听，就能记在心里不忘。禀性与学术相合，才思如有神助。像桑弘羊那样心算，像张安世那样默记，拿祢衡来比较他们，实在是不足为奇。”
  
    孔融信里提到的桑弘羊，是雒阳商人之子，他善于心算，十三岁就被拜为侍中。而提到的另一个张安世，字少孺，任郎官，他能记得天子丢的三篋书的内容。孔融所举例的这两个人都是西汉时期的高智商人物。

    祢衡时年二十四岁，此刻许虽然才建都不久，来投奔报效的人士还是蛮多的。祢衡常揣着一张写好的名帖，但没什么地方可以去拜访，结果名帖上面的字都给磨得模糊不清了。

    有人问祢衡说：“为什么不追随陈长文、司马伯达呢？”祢衡说：“您要让我跟从屠夫或卖酒的小辈吗！”人家又问他：“当今许都之中，谁最好呢？”祢衡回答：“老家伙有孔文举，小家伙有杨德祖。”

    人家又问：“曹公、荀令君（指荀彧）、赵荡寇（指赵稚长，不知道是谁）都足以压倒当代吧？”祢衡称曹公不太贤良，他又见到荀彧仪表容貌出众，赵有肚子食量大，就回答说：“文若(指荀彧)可以凭藉他的脸蛋儿给人去吊丧，稚长可以让他监督庖厨招待客人。”他的意思就是说荀彧只有相貌，而赵稚长能吃肉。因此众人都对他恨得咬牙。

    曹操要与祢衡相见，可祢衡却憎恶他，心里常常愤恨不平。于是祢衡就自称有疯癫病，并且借着这个病不肯前去，还多次恣意乱说话。毋庸置疑，这些话对曹操来说，肯定不是好话。

    曹操听说过祢衡的名气，也许怕对祢衡动手的话，会弄得影响不好，便打算对其进行羞辱，因此就录用祢衡担任鼓史（注意：我没有写错，就是鼓史），也就是司鼓的佐吏。

    后来到了八月聚会，举行盛大的宴会，宾客一起到场。当时轮到鼓史击鼓时，都应该脱掉身上的旧衣服，换上新衣服。

    轮到祢衡击鼓时，祢衡采用掺挝技法击奏《渔阳》鼓曲，他仪态不凡，鼓乐的节奏极其精妙。座位上的宾客听到后，无不激昂感叹。

    祢衡进至曹操面前，也不换衣服，遭到了官吏的呵斥。于是祢衡就对着曹操的面，由外到内依次脱去衣服，裸着身子站立，慢慢地穿戴好裤子帽子后，再次用掺挝的技法击鼓，而自己的脸色也不羞惭。

    曹操大笑，告诉满座的宾客说：“本想羞辱祢衡，可祢衡反倒羞辱了我。”据说后来流传的渔阳参挝，就是自祢衡所创。

一刀刀

八十四


    【前情提要：孔融向曹操推荐了一个叫祢衡的人，可祢衡却憎恶曹操，背后说了些曹操的坏话。于是曹操让祢衡司鼓来羞辱他，不料祢衡却趁着击鼓，反当众辱没了曹操。】


    面对祢衡击鼓时，当众裸体换衣服的无礼行为，连孔融都觉得过分，他深深地责备了祢衡，并向祢衡传达曹操求贤的意思，打算让祢衡与曹操相见。祢衡也答应了孔融，他说：“该为了您去一趟。”

    到了十月朝会，孔融先见了曹操，说“祢衡想求见”。结果直到天色已晚，祢衡才穿着单层的粗布衣，戴着粗布头巾，坐在曹操的军营门外，用手杖敲打地面，责骂曹操。

    曹操命令外面的马舍赶快准备好马三匹，再加上骑者二人，然后对孔融说：“祢衡这小子，竟敢这样！孤（曹操的自称）杀他就像杀麻雀老鼠一样容易，考虑此人一向有虚名，远近都听过他，今天杀了他，别人将说孤不能容人。现在把他送到刘表那儿，看看该会怎么样？”于是命令骑者把祢衡安置在马上，让这两个骑者扶送他去南阳。

    祢衡知道众人不高兴，自己要南回荆州了，就装点停当。临出发时，众人为他祭祀路神，饮宴送行。当时，预先在城南设下供宴饮之用的帷帐、用具和饮食，与会的众人各自一起互相告诫说：“祢衡多次傲慢无礼，今天趁着他后到，大家都不起身来报复他。”

    等到祢衡来了后，众人都故意坐着不起身，祢衡见状号啕大哭。众人问他为什么哭，祢衡回答说：“走在盛有尸体的棺材之间，能不悲伤吗？”他的意思是众人不动，都像死人。

    再说祢衡来到南方，见到了刘表，刘表对他十分礼敬。祢衡狂傲归狂傲，但他不是呆子，他绝不会把军阀头子都得罪光了，使自己没有容身之地的。
  
    祢衡这个人能言善辩，他面见荆州牧刘表时，为了他而来主动结交刘表的人多得不得了，刘表很喜欢祢衡，并以他为上宾。
  
    但一个人的臭德性一旦形成，就再也改不掉，到哪里都免不了要显露出来。因此，祢衡在荆州满口称赞刘表的优点，但议论刘表周围的人时却没个规矩。
  
    祢衡得罪了那么多人，于是刘表的左右人等借着祢衡的狂妄而诬陷他说：“祢衡说将军您的仁爱，就算是西伯侯周王也不能超过，只是认为您不能决断。最终不能成功的原因，必是因为这一点。”

    这句话实际是指刘表智虑短浅，并不是祢衡所说的。刘表也不明察，就疏远了祢衡并把他赶走。此时将军黄祖正屯驻在夏口，黄祖的儿子黄射与祢衡关系很好，于是祢衡就随黄射到了夏口。

    黄祖赞赏祢衡的才华，每每在座，席间有不一般的宾客，就介绍他们与祢衡交谈。到后来，祢衡的老毛病又犯了，态度既傲慢又不恭顺，回答黄祖的话时绕着圈子说，还多嘴多舌、唠唠叨叨地开玩笑，弄得黄祖以为祢衡是在骂自己。
  
    有一次，黄祖在艨艟战舰上大宴宾客，祢衡当众对黄祖出言不逊，搞得黄祖很丢面子，他就呵斥祢衡，祢衡还死盯着黄祖说：“死老头儿，你说什么？”结果黄祖大怒，回身让执杖行刑的人揪着祢衡的头，把他拽去用刑杖责打。

    黄祖身边的役卒得令后，就将祢衡架扶出门，可祢衡还是大骂，黄祖很是恼怒，就下令杀了祢衡。黄祖的主簿一向痛恨祢衡，二话没说，立刻把祢衡拉过来杀了。黄射赤着脚跑来解救，但没来得及。

    事后，黄祖也挺后悔，于是就厚葬了祢衡。祢衡死的时候才二十六岁，所留下的文章也大都散佚。
   
    祢衡的事情到此就结束了，以后再也不会提他，让我们再次将目光转回到关东大地。

一刀刀

八十五

   
    【前情提要：曹操把性情古怪狂妄的祢衡送到荆州，他先后跟从过刘表和黄祖，可是祢衡本性难改，最终落得被杀的下场。】
    前面我们介绍过，刘备主政徐州后，吕布来投，结果吕布却恩将仇报，趁袁术和刘备交战时，夺了徐州。刘备无奈再攻袁术却遭失败，为了生存，只好又反投吕布。袁术看刘备虚弱，就派纪灵去攻打，可是吕布认为留着刘备对自己有利，因此横插一杠，迫使双方停战。
  
    建安二年春正月，趁着吕布、袁术和刘备等人纠葛成一团，无瑕顾及自己的机会，曹操带于禁等领兵征讨张绣。

    张绣，武威祖厉人，是骠骑将军张济的同族兄弟之子。当年边章、韩遂在凉州作乱，金城麴胜袭杀了祖厉长刘隽，当时张绣任县吏，伺机杀了麴胜，郡里都认为他此举是义行。于是张绣招集年轻人，成为县中的豪杰。

    董卓被杀倒台后，张济与李傕等人攻击吕布，为董卓报仇，张绣就跟随着张济，因军功逐渐升至建忠将军，封宣威侯。

    天子东归后，本来缩回关中的张济屯在弘农，因军队缺粮,士卒饥饿，就领兵进入荆州界，进犯到南阳去抢掠。不料，张济在攻打穰时被流矢射中战死，其部众全归了他的族子张绣，张绣领着族叔的部众屯在宛。

    张济一死，荆州官员都来向刘表道贺，刘表说：“张济因穷得没路走才来荆州，我作为主人对他也缺乏适当的尊重，以至于军队交锋，这不是我的本意，本官接受吊唁，不接受祝贺。”刘表又派人接纳张绣等众，张绣等众听说后很高兴，就顺服听从了刘表，与刘表相连合。

    再说曹操在出征张绣前，要入觐天子。按照旧制，三公领兵要是入见皇帝的话，都要用交叉的戟指着进见官员的颈部，才能向皇帝前行。等到曹操进见时，也遵循了这个制度。整个过程结束后，曹操背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自此以后他再也不做这种朝见了。
  
    朝见完，曹操出兵南征宛，大军屯于淯水，张绣等人立刻表示愿意举众投降。当曹操进军到了宛，张绣果然出降。

    曹操接受了张绣的投降后，心里十分高兴，延请张绣及其将帅，摆酒举行盛大的宴会。曹操起身挨个行酒时，典韦就手持大斧站在曹操身后，斧刃全长一尺，合今天23.5厘米，这还是比较符合实际的，绝不像有的文学作品里夸张得没个边儿。曹操每到一个人面前，典韦就举斧看着那个人，直到酒会结束，张绣及其将帅都吓得不敢抬头看。

    张绣本来是真心投降的，可是曹操却纳了张济的妻子，也就是张绣的婶婶，张绣大怒，于是心生怨恨。曹操闻知张绣不高兴，就秘密制定杀张绣的计划，不料计划却泄露了。

    原来，张绣手下有个骁将叫胡车儿，勇冠张绣全军，因此张绣对胡车儿十分亲近。曹操也喜爱胡车儿骁勇强健，就亲手送印信给胡车儿。张绣听说曹操拉拢胡车儿，便更是猜疑和害怕曹操要策反自己身边的人刺杀自己，于是张绣心里后悔投降，就准备反叛。此时，张绣投降曹操前后总共也就是十几天的功夫。

一刀刀

八十六

    【前情提要：曹操寻机进攻张绣，张绣主动投降。曹操受降后，竟纳了张绣的婶婶，还拉拢其骁将胡车儿，结果迫使张绣起了反叛之心。】

    张绣反叛前没有贸然行事，而是先用贾诩的计策，请求把军队迁移到野外的路上，曹操就同意了。这下正中张绣、贾诩下怀，因为张绣行军的路上必须要经过曹军的营屯里面。

    然后张绣又向曹操请求说：“军队里车辆少而物资沉重，请求能让军队里的士兵各自穿戴甲胄行军。”张绣表面的意思是让各个士兵各自分担一部分物资，以弥补车辆的不足。曹操相信了张绣的“正当”要求，也同意了。

    就这样，张绣指挥着全副武装的军队，毫无阻挡地进入了曹军的营屯，然后对曹操大营突然发动袭击。曹操没有防备，出战不利，被张绣军杀得大败，自己单身骑马逃走。

    曹操是跑了，可校尉典韦还留在营门中和张绣军厮杀，叛军攻不进典韦坚守的营门，就分散从其它门一起杀入。当时典韦身边还有十几个部属，全都和张绣军殊死搏战，无不以一当十。

    随着战斗的持续，张绣军先后赶到而越聚越多，典韦则用长戟左右击杀，估计是因为他远比常人要健壮强悍，所以他一戟打过去，就有十几根矛被打断。恶战到最后，典韦身边的部属死伤殆尽，典韦身上也受了几十处伤，于是又拔出短兵器和敌军近身接战。

    可能张绣军的士兵们看他很不一般，就上前捕捉，想擒获他，谁知典韦力气太大，双臂各夹着一名敌军，并将他们击打致死，其他的人都吓得不敢近前，典韦又向前冲杀敌军，杀了几个人，结果伤重发作，怒瞪两眼，大骂着死去。

    这下张绣军才敢上前，斩取了典韦的人头，大家传着观看，大概谁都想看看这个那么强壮、那么能打的人到底长的什么样。由于典韦这个例子太特殊，中国人生性好奇，又喜欢看热闹，于是张绣军全军都跑来看典韦那具特别健壮的身躯。

    回头再说曹操抵抗不过，兵败逃跑，他所乘的马，名叫“绝影”，马的面颊和脚中箭受伤，曹操本人也被射中右臂，长子曹昂把马让给曹操，结果曹昂和曹操弟弟的儿子曹安民双双被杀。

    当时曹军四散奔逃，各自从偏僻的小路逃回来寻找曹操，只有于禁统率着所带领的数百人，且战且退，虽有伤亡，但队伍一直没有逃散。敌军渐渐追得不紧了，于禁才不慌不忙地整顿好队形，击鼓而回。

    当于禁还没到曹操驻地的时候，路上看见十几个人受了伤，还光着身子裸走，于禁问怎么回事，那些人回答说：“是遭到了青州兵的抢劫。”一开始，黄巾军在兖州投降了曹操，曹操挑选了其中的精锐，号称“青州兵”，而且对他们很宽容，因此这些青州兵敢于做出抢劫的事。于禁听后发怒，就对自己的部众下令说：“青州兵同样属于曹公的部下，还做贼吗！”

    可能这些在败逃之中的青州兵都是散兵游勇，不成建制，于是于禁就率部攻讨青州兵，并历数他们的罪过。

    此刻曹操领兵退回到舞阴，张绣就率骑兵从侧面袭击，却被曹军击破，张绣败逃到穰，又与刘表联合起来。

    曹操到舞阴后，青州兵就跑到曹操那里替自己告状。于禁到了后，先建立营垒，没有立刻去见曹操。

    有人对于禁说：“青州兵已经告您的状了，您该赶快去曹公那里辨解。”于禁回答说：“现在贼军就在后面，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追来，如果不先作防备，拿什么来对付敌人呢？况且曹公是聪明的人，诬告怎么会起作用呢！”因此于禁从容不迫地挖好壕沟、安顿好营寨后，才进见曹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陈说给曹操。

    曹操很高兴，对于禁说：“淯水的这场兵难，我都感到很急迫，将军您在混乱中能够约束军队、讨伐暴行、坚固营垒，有着不可动摇的气节，就算是古代的名将，又有哪方面能超过您呢！”于是就记录于禁前后所立的功劳，封他为益寿亭侯。

    同时，曹操在舞阴也得到了典韦的死讯，并为这名难得的勇士流下了眼泪，然后曹操招募间谍取回了典韦的尸体，还亲自到尸体前哭泣，又派人送尸体回襄邑安葬，拜典韦的儿子典满为郎中。

    此后，曹操车驾每次路过襄邑，常常要用猪羊二牲来祭祀他。由于曹操怀念典韦，就拜典满为司马，把他安排在自己的身边。

    曹操对众将说：“我接受张绣等人的投降，失策在没有立即取他家人为人质，才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知道自己为什么失败了，诸位看着吧，从今以后不再失败啦。”然后曹操就回了许。

一刀刀

八十七

    【前情提要：反叛的张绣采用贾诩的计策，大败曹操，此役中大家所熟识的校尉典韦战死。曹操退到舞阴，张绣又从侧面袭击，却遭失败。张绣败逃到穰，再次与刘表联合起来，曹操则回了许。】
    曹操丧了长子曹昂，这下在家里可捅了大娄子。

    曹昂，字子修，弱冠时举孝廉，他是曹操的刘夫人所生。曹操一开始就娶有丁夫人，后来刘夫人又给曹操生了曹昂和清河长公主。刘夫人去世得早，是丁夫人抚养的曹昂。

    这次曹昂死在穰，丁夫人常说：“把我的儿子杀了，都不当回事！”于是就哭泣，也没个节制。曹操为此很生气，就把丁夫人打发回娘家，本意不是休她，而是打算让她屈服，不要这样没休没止地闹腾。

    估计后来曹操估摸着差不多了，就上门来见丁夫人，当时丁夫人正在织布，外面人传话进来说：“曹公到！”可丁夫人跪坐在织布机前就像没听到一样。

    曹操进来后，抚着她的背说：“回头和我一起坐车回去吧？！”丁夫人也不回头，也不应声。曹操倒退着走到门外站着，又说：“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啦？！”言下之意就是适可而止，到位就行了，可是丁夫人还是不应声，曹操见状又说：“真诀矣。”诀的意思是永不相见的分别，从此曹操就与丁夫人断绝了关系。后来，曹操打算让丁家把丁夫人改嫁给别人，但丁家不敢。估计就算丁家敢，也没有哪家敢娶。

    丁夫人被废以后，曹操就让卞氏做了继室。这个卞氏就是曹操当年为了躲避董卓而逃跑，曾经遗弃在洛阳的那个妾。

    这个卞氏有一项功能极其强大，就是她能将配偶的优秀基因较完整地遗传给下一代，特别是文学方面的基因。曹操最有文才的两个儿子就是卞氏所生，一个是曹丕，另一个则是曹植！因此，曹操能让卞氏成为自己的继室也是有他的考虑的。

    再说卞氏转正以后，凡是没有母亲抚养的曹操之子，曹操都让卞氏去抚养。

    一开始，丁夫人为正室时，抚养曹昂，她对卞氏母子照看不周，也许这种照看不周只是含蓄的说法。卞氏做了继室后，并不念及旧怨，经常趁曹操出行不在时，不时地派人去给丁夫人送东西接济，又私下接她来，还拉丁夫人坐在正位，而自己坐在次下的位置上，迎来送去，就和往昔一样。丁夫人致歉说：“我一个被废黜的人，夫人怎么能常这样呢！”

    后来丁夫人去世，卞氏请求曹操对其实施殡殓埋葬，曹操也答应了卞氏的要求，于是就把丁夫人葬在许城南。

    卞氏生性简约节俭，不喜欢华丽，她没有刺绣华美的衣物，也没有什么珠玉饰品，所用的器物全采用朴素的黑漆。曹操曾得到几副名耳饰，让卞氏自己选一副，卞氏选取了当中一副中等档次的耳饰，曹操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卞氏回答说：“选取其中最好的是贪婪的行为，选取其中最差的是虚伪的表现，所以就选取其中那个中档的。”

    俗话说得好：“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卞氏平时各方面做得都很得体，但是她特别向着自己的弟弟卞秉。卞秉，可能是后来因功被封为都乡侯，但先前他在建安年间时只是担任别部司马。

    这个卞氏常为弟弟升官发财的事情对曹操抱怨，曹操回答说：“只要能做我的小舅子，还不算受推崇吗？”卞氏又打算让曹操赐给他钱帛，曹操又说：“只要你偷偷拿给他，还不能使他富裕吗？”因此直到曹操去世，卞秉都没有升官，财产也没增多。

一刀刀

八十八

   
    【前情提要：曹操丧了长子曹昂，为此他与正妻丁氏断绝了关系，于是曹丕、曹植的生母卞氏转正成了继室。】
    而此时袁术打算在淮南称帝，他想结盟吕布做为援手，就向吕布求亲，准备让自己的儿子娶吕布的女儿，吕布也答应了袁术的求亲。
    袁术一见对方应允，便派韩胤做使者趁机把称帝的决议告诉了吕布，并通过请求接走了吕布的女儿，而这件事被当时的沛相陈珪知道了。

    陈珪，下邳人。他前太尉陈球弟弟的儿子。

     陈珪与袁术都是公族的子孙，年轻时曾一起结交为友，因此袁术也写过信给陈珪说：
  “昔日秦政治混乱，天下的英雄们争相夺取秦朝的政权，身兼智勇的人最终夺得政权荣归。现今天下纷乱不安，又有土崩瓦解的形势出现，实在是英雄有所做为的时候。我与足下是老朋友，怎么肯支配您呢？如果大事能成功，您实在是我的心腹。”

    陈珪的二儿子陈应当时正在下邳，同时袁术威胁要以陈应为人质，企图一定要把陈珪召来。

    陈珪回信说：
  “昔日秦朝末年，朝廷任意地施以暴政，肆虐遍布天下，祸害加于苍生百姓，下面实在不堪忍受，因此国家土崩瓦解。如今虽是国家衰败的时期，但还没有亡秦那样苛刻残暴的混乱。曹将军神明威武，顺应时运，恢复树立了国家的法度，他将荡平奸恶之人，平定天下，这是可信并有验证的。我认为足下应该协力同心，扶保汉室，而您却暗暗图谋不轨，以自身来尝试大祸，难道不令人痛惜吗？如果能迷途知反，还可以幸免。我作为您的老朋友，所以才以至诚的感情向您陈说这些，虽然不顺耳，却是兄弟之间的爱护。要让我为了私利而依附您，就是去死我也不会那么做。”

    此刻，身为沛相的陈珪担心心术不正的袁术与吕布一旦联姻后，那么扬州和徐州就联合起来，将造成国家的祸难，于是就去劝吕布不要趟僭帝号这个混水，他说：“曹公奉迎天子，辅助国政，显赫的声威著名于当世，就要征讨天下，将军应该与他一起合力规划策略，以谋求太山地区（即徐州一带）的安定。如今您与袁术结成姻亲，身受天下不义的名声，必然会像堆迭的蛋那样有随时垮台的危险。”

    吕布一想也对，加上他对当初自己逃出关时，袁术不太接纳自己的事心怀怨恨，就派人去追韩胤。

    此时吕布的女儿已在半路上，吕布派来的人追到韩胤一行后夺回女儿，断绝了婚事，并把韩胤抓回来，带上刑具押送到许都，还把袁术写给自己的书信上交给了朝廷。结果韩胤在许都当街被砍头处死。
    陈珪和陈登父子一直想结纳曹操，摆脱吕布。因此，陈珪打算让儿子陈登去见曹操，可吕布不肯派遣他去，所以一直没有机会。

    正好就在这个时候，先前曹操改派的使者奉车都尉王则携带着诏书到了，来拜吕布为左将军，同时又封装了平东将军的印绶来正式拜任吕布。

    曹操又亲笔写信给吕布说：
  “山阳屯送来了当年所遗失的平东将军封拜文书，国家没好成色的金子，我自取家里的好金子改替制作了将军印，国家没有紫绶带，我自取我所带的紫绶结在印纽。将军所派遣的使者不怎么样，袁术称天子，将军您阻止了他，但是使者却没呈递有关的章表。朝廷信任将军，命您再重新上呈奏章，来相表明您的忠诚。”

    吕布大喜，马上派遣陈登为使者，奉章表前往许谢恩，同时吕布让陈登此去为自己向朝廷求得合法的徐州牧职位，并用一条好绶带来答谢曹操。

    陈登作为使者到许见到了曹操，于是他告诉曹操吕布这个人有勇无谋，常常轻易随便地更换门庭，反覆无常，应该早早除掉他。曹操说：“吕布，像狼崽子一样具有凶恶的野性，实在难以长久蓄养，非您则不能究查出他的本性。”
    曹操为了拉拢陈珪父子，马上把陈珪的官秩增加到中二千石，又拜陈登为广陵太守，并令陈登回徐州后暗暗聚合其他人众作为内应，来图谋攻取吕布。

    临别时，曹操抓着陈登的手对他说：“东边的事，就相托付给你了！”因此，许都方面就没有答应正式任命吕布为徐州牧的要求。

一刀刀

八十九

    【前情提要：袁术企图通过和吕布结亲，拉拢吕布来支持自己称帝，不料却因陈珪的及时制止而导致其计划流产。陈珪父子交好曹操，又被曹操拉拢成对付吕布的帮手。】
    陈登回来复命时，吕布见自己成为徐州牧的目的未达到，勃然大怒，气得拔出戟砍剁桌案，他说：“您父亲劝我协助会同曹公，断绝了和袁公路的婚事；如今我的要求一无所获，而您父子俩反倒一起变得位高势重，我被您出卖了罢！您替我进言求任徐州牧，曹操说的什么啊？”

    陈登没被吕布吓倒，脸色变都没变，他慢慢地告诉吕布说：“我见到曹公说：‘对待将军譬如养虎，应该用肉把它喂饱，不饱就将吞吃人。’曹公回答说：‘不像您说的那样。对待吕布譬如养鹰，饿着它它则会被人所用，喂饱了就飞走了。’曹操就是这么说的。”言下之意就是曹操日后想倚重吕布，怕吕布先得了好处后，心满意足而不肯出力，吕布听后消除了怒意，这才作罢。
  
    陈登到任广陵后，赏罚分明，广布威信。海盗薛州的集团竟达一万余户，陈登来了后束手归降。不到一年，陈登的功业与教化双丰收，当地百姓对他又敬畏又喜爱。陈登说：“现在的广陵民众可以被国家所用了。”
  
    再说袁术得知吕布杀了使者悔婚，大怒，就与韩暹、杨奉等势力联合起来，自己派大将张勋提兵攻打吕布，吕布把陈珪叫来说：“如今招致袁术军的进攻，全是你的原因。这事怎么办？”

    陈珪说：“杨奉、韩暹两人和袁术只是仓促联合的军队罢了，他们不是平时就谋划好了的，因此这种联盟不能相互维持，我的儿子陈登推测，他们好比是缚在一起的鸡，势必不能栖息在一起，可以瓦解拆散他们。”
    于是，吕布就用陈珪的计策，派人去说服杨奉、韩暹，让他们与自己合力共攻袁术的张勋军,并许诺战胜后缴获的所有军用物资，全归杨奉、韩暹。

    同时吕布还写了封信给杨、韩两人，信里说：
  “二位将军起大驾来东方，对国家有大功，应该载入史册，传扬万世。现今袁术谋大逆，大家应当共同诛灭讨伐他，二位为什么还与那个贼臣来一起攻伐我呢？吕布我有杀董卓之功，与二将军都是功臣，可以趁今天共同击破袁术，为天下建立功勋，这个时机不可失去啊！”

    杨奉、韩暹得到书信，果然马上就回心转意，听从了吕布。

    吕布策反的计划成功后，就向袁术军进攻。当他进逼至离张勋等大营百步时，杨奉、韩暹配合吕布同时向张勋军发起攻击，结果张勋空前的大败，吕布等一方竟然斩取了张勋军中十来个将领的人头，被杀伤赶到淮水里淹死的敌军士卒不计其数。
    然后，吕布又和杨奉、韩暹二军趁势向寿春水陆并进，所过之处，一路掳掠，直到钟离才满载而归。

    吕布渡河到淮北时，还留了封信给袁术挖苦嘲笑了他一番，信里说：
  “足下自恃军力强盛，常说自己的将士勇猛，要求把我吞并攻灭，每次都亏您制止他们！吕布我虽然不勇敢，但在淮南却可以像老虎走路那样从容纵横，一时之间，足下像老鼠似的逃窜到寿春，没有敢伸出脑袋来的人。勇猛的武士，则全在哪里呢？足下爱说大话来欺骗天下，天下之人怎么可以全被骗呢？古人交战，使者在双方之间传话，有信必复可不是吕布我先倡导发起的啊！我们俩离得还不远，可再互通书信。”言下之意看你袁术还有什么话好说。

    当吕布军渡过淮河回去时，袁术才装模做样地亲自在淮河上排出五千步兵骑兵炫耀武力，吕布骑兵在北岸隔河望见，都对袁术军大声讥笑，然后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