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是袁绍一个鲜明的对立面。曹操出身微贱,因而士族们好说他的坏话,喜欢批评他的作为。袁绍宽纵豪强,所以士族们都替他说好话;曹操严厉裁抑豪强,因而那些以孔融为代表的士族经常责难曹操的作为。曹操打平了袁绍集团以后,一反袁绍的做法,立即下令“无出今年租赋,重豪强兼并之法”,同时又藉没当地最大的强族“审配等家财物货以万数”,曹操的这种做法,得到了“百姓的喜悦”。曹操平定袁绍的余部高干以后,任命梁习为并州刺史,梁习在并州先把豪右集中起来,加以管制,然后征发豪右的部曲,以为兵丁。满宠做汝南太守,是以五百人“率攻下二十余壁,诱其未降渠帅,于坐上杀十余人,一时皆平,得户二万,兵二千”(《魏志》、《满宠传》)。这些渠帅都是袁绍之门生宾客,实质上便是当地的强宗豪族。
曹操不仅裁抑新统治地区的豪强,而且对投奔他的豪强,也采取措置加以限制。如田畴领路帮助曹操击败乌丸以后,率宗人三百家居邺,曹操要封赏田畴,田畴几次不愿接受,这是什么原因呢?照田畴的说法是“岂可卖卢龙之塞以易赏禄哉,纵国私畴,畴独不愧于心乎。”(《魏志》《田畴传》)田畴在徐无山卢龙塞的五千余家都被曹操所一口吞没了。又如许褚、任峻这些人投奔曹操以后,就不再是拥有宾客的强宗豪族了。而李典得到曹操褒奖,是因为他自愿徙“部曲宗族万三干余口居邺”(《魏志》《李典传》)。可见曹操在裁抑豪强这一点上,对内对外是完全一致的。
曹操的兴举屯田,一方面是为了恢复农业生产和解决粮食问题,另一方面是为了加强对劳动力的控制,因此也是裁抑豪强集权政策的一个组成部分。如果不通过农官和屯田组织来控制农民和流民,则土地和农民仍旧会流到豪强手中。卫觐曾向曹操建议在关中举办屯田:关中平定以后,有大批流民从荆州回来,如果不兴办屯田,则关中诸将便可能把这些流民引为家兵,如此则郡县弱,家兵强。曹操接受了这个建议,在关中兴办屯田。而曹魏末年,世族门阀势力的重新发展,就是从屯田制度的破坏开始。可见屯田与裁抑豪强之间,是有着内在的联系的。
只要翻看一下《三国志·魏志》,我们就可以看到在曹魏政权下,从中央到地方的政治面貌和社会风气都与以前有所不同。朝中既少有倾轧营私的大臣;地方上恣意妄为而不受惩罚的官吏和豪强也受到一定程度的抑制。而且曹操用人不重虚誉,他选用的官员要“明达法理”,能行法治。曹操还提倡廉洁,他用崔琰、毛玠掌管选举,“其所举用,皆清正之士,虽于时有盛名而行不由本者,终莫得进。务以俭率人,由是天下之士莫不以廉节自励,虽贵宠之臣,舆服不敢过度”。在曹魏政权的支持推动下,蓬勃的民族融合和文化交流运动大大丰富了中华民族的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而且使古老的传统文明具有了强劲的新鲜活力。处在秦汉和隋唐两大统一帝国之间的魏晋南北朝,是中国历史中承上启下的时代,它与大一统的时代同样辉煌伟大。经过分久必合的雷鸣电闪的考验,中华文明被风雨刷洗得更加绚丽多姿。当云散天晴之时,在横跨长空的彩虹映照下的便是文明昌盛的隋唐时期。司马光评曹操“化乱为治”,陈寿赞曹操是“超世之杰”,并非无据,亦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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