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曹操再度东征,这次除了卞夫人随行,曹丕以及甄洛的一对儿女曹叡、东乡公主皆随行而去。甄洛则因突感疾病,留守邺城。一年之后,曹操大军班师回朝,想到让甄洛母子分离如此之久,卞夫人心有愧疚,但甄洛却无丝毫怨言。 甄洛的倾心侍奉与刻意讨好让卞夫人对这儿媳着实挑不出什么毛病。 看到这里,甄洛的第二段婚姻生活着实美满,纵然从丈夫到儿女到公婆需要面面俱到,难免累心,但从甄洛的角度来说,这无疑是最大的幸福了。 只不过,几年过后,当另一个“甄洛”出现时,这种幸福便渐渐变成了回忆。甄洛一生中的爱情劲敌便是郭女王,不知何时,曹丕对自己渐渐疏远,远到自己很久也难以见上他一面。 郭女王比自己美吗?似乎没有,甄洛的绝色曾让建安七子之一的刘桢见而失神。郭女王比自己有才吗?似乎也没有,甄洛的诗才曾让曹家父子惊艳称赞。然而,郎心如铁难琢磨,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当容颜情爱随着时光渐渐褪色,褪成满目的苍凉,她不由怀念起两人初见的那个瞬间。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时光不能只停留在初次相逢的那一刻,当情感入秋,那曾经的炽热爱恋渐渐冷却,合欢扇便被弃之如敝履了。 昔日的汉宫班婕妤曾作下一首《团扇诗》,又称《怨歌行》,为自己曾经的爱情祭奠。 新制齐纨素,皎洁如霜雪。 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班婕妤聪慧过人,深知成帝秉性,飞燕合德宠冠后宫,自己难于在其谗构排挤中安然自如,她斩断情丝,一纸奏章,自请前往长信宫侍奉王太后,远离后宫是非,将自己置于婆婆的羽翼之下。 然而,班婕妤能断情丝绝恩爱明哲保身,甄洛却做不到,她有太多无法割舍的东西,她的情爱,她的儿女,她无法抽身而退,只能越陷越深。 况且,失宠之后的她也渐渐看清婆婆卞夫人的真实态度,她的内心从来都存有芥蒂,因此,即便甄洛真心诚意地尽孝道,也不曾换来婆婆亲如母女的庇护。儿子喜爱时,母亲爱屋及乌;儿子绝情时,母亲便顺其自然。 当曹丕与曹植的夺嗣之争愈演愈烈之际,甄洛有些无所适从,当年袁家的兄弟相争犹在眼前,袁熙当初的中立或许也与自己的劝解相关,当往事重演,她不愿见到曹家父子再次同室操戈。只可惜,她的贤德这一次用错了地方。 与弟弟曹植相比,曹丕早已不复当年的文人意气,甄洛的劝解在他看来无疑是自掘坟墓,权位之争,向来是成王败寇,一时心软便会错失杀机。做嗣子,做魏王,做皇帝,在曹丕的长远规划中,甄洛的诗情画意实在比不得郭女王的谋略心计。 建安二十五年,曹操病逝,曹丕即位当上魏王,他索性将甄洛丢在邺城,带着善谋略的郭女王出征,并一直将郭女王带到了洛阳,因为那时,他正处心积虑地谋划着汉献帝的禅位大计。 想曹操一生讨董卓,伐袁术,破吕布,降张绣,除袁绍,灭刘表,平张鲁,战功卓著,威震天下,不过在面对登上权力巅峰的最后一步时,他依旧有些犹豫,这也是人之通病。不过对于曹氏父子来说,父亲是个好父亲,儿子也是个好儿子。 延康元年,曹丕逼迫刘邦的末代子孙汉献帝禅位,刘协见众望在魏,不得已召群臣卿士,告祠告庙,使兼御史大夫张音持节奉玺绶禅位曹丕。如今河南许昌东三十里的繁城尚有当年曹丕受禅的高台,名曰“受禅台”。 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 庄子寥寥数笔,揭穿了历史上这些代代相仿的阴谋韬略的哲学内涵。作为一代创业国手,曹丕倒是坦率得可爱,荣登帝位后,他志得意满地说:“舜禹受禅,我今方知。” 皇帝登位首先做的通常是封赏功臣,而在自己的后宫之中,郭女王无疑是自己事业的第一功臣,因此,他封妾室郭女王为贵嫔,正室甄洛则只封了个夫人。然而,曹丕的本意还远不是如此,他想要立郭女王为皇后。 当“夫人”的封号下来,远居邺城行宫的甄洛彻底寒了心,两年时间未曾谋面,眼中不见心亦远,那段情早已薄如纸透如纱,可看见人心深浅世态炎凉。 原本她以为凭着自己元配的身份,长子长女的生母,为求名正言顺,曹丕也会册封她为皇后,没想到,自己再次高估了旧日的情意,低估了男人的薄幸。 不过,曹丕的立后计划遭遇了重重阻力,迫于朝野之间“以妾压妻”的舆论压力,他一时之间无法执意而行。 《魏书》中记载,后来曹丕在官员奏建长秋宫时,曾颁下帝玺前往邺城迎甄洛为后,而甄洛则写下一篇辞后奏表,短短数十字,婉转有深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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