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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骑兵编制和训练之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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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16 14: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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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骑兵编制之考索

  军队的编制,主要是指它的组织系统、机构设置、分队编号和人员定额等。兵种不同,编制也不同;就是同一兵种,在不同时期,不同国度乃至不同作战地域,其编制也可能不完全相同。尽管如此,在一般情况下的编制,常常具有某些稳定性。当然,骑兵的编制也是这样。该兵种的编制.据现有史料,试可分为中原农业民族区和北方游牧民族区两种情况。
  (一)中原农区骑兵编制不统一
  中原农业民族区的骑兵编制,因史料零散而又不多,只能略做论述。
  成于战国末年的兵书《六韬》载:“置骑之吏数,五骑一长,十骑一吏,百骑一率.二百骑一将。”长、吏、率、将四级分别领导5、10、100、200名骑兵。这是较早的骑兵编制。
  西汉政权建立前后组建骑兵。灌婴、傅宽、靳歙等骑兵领导人的《传》里记有左右校尉、候骑、骑将、千人将、骑长等名词,可能是骑兵的官职。虽然难以判定他们之间的隶属关系及其所辖骑兵数量(千人将除外).但多少能为我们考虑当时骑兵编制提供某些线索。
  大业八年(612年)隋炀帝伐高丽时,其骑兵编制如下:每百人为一队,设百人长1人。10队为1团,设偏将1人,领导1000名骑兵。4团隶属于1军,置大将、亚将各1人,领导4000名骑兵和8000名步兵。队、团、军三级.分别领导100、1000、4000名骑兵;但军级是步兵与骑兵混合编制。
  唐朝前期,在北衙禁军不断发展约过程中,使用“百骑”、“千骑”、“万骆”3个专用名词,似可看作3个官职,可从其词义反映北衙各级骑兵约人员定额。
  北宋禁军的骑兵在日常操练中.有时以25人为l队.每队另设押队和旗头2人。.共27人。应作为是时禁军骑兵编制系列中的一级。
  戚继光为了抗击倭寇.于隆庆二年(1568年)创办骑6兵营。按规定.每队12人.每旗3队,每局3旗,每司4局,每部2司.每营3部.共2700人。按照队、旗、局、司、部、营六级编制而成。这是配备有原始火器的骑兵编制。
  明朝中晚期,在冷兵器与原始火器同时使用的情况下、孙承宗等创办车、骑、步3个兵种分队联合成营的制度。其中的骑兵分队,每伍为5人,内立一“管伍”领之,二伍为什.外立一“管什”领之;二什为队.外立一“管队”统之。另外、还配有“传督”、“背招”各1人。“管队”领导25名骑兵。这是骑兵分队的完整编制。其上,还有三级:2队为1乘.乘下所属50名骑兵。4乘为l衡,衡下所辖200名骑兵。2衡为l冲,冲下所隶400名骑兵。据此、骑兵分队为伍、什、队三级.分别管理包括自己在内的5、11、25名骑兵。其上,还有乘、衡、冲三级,依次统领50、200、400名骑兵。400名骑兵共六级领导,可独当“一面”。
  上述7条史料中,《六韬》的记载、戚继光骑兵营、孙承宗等分队联合成营中的骑兵,均有较完整的骑兵编制。唐朝前期北衙禁军的组织系统.也可视作较完整的骑兵编制。再参照上面的零层史料,基本可以认定,中原农业民族区的骑兵编制.可能在某一朝代.某一时期有稳定的情况、但对骑兵历史长河而言,没有像步兵、车兵之编制那样基本化一的趋势,“十进位制“虽有所用.但不连贯.又没能坚持。明显地呈现出级别无定制、人员无常规的情况,形成这种情况是有原因的。军队编制,主要是根据该战斗群体如何能够更好地发挥其功能。中原农业民族区的骑兵多数情况下从事阵地战、守城战、内线作战.虽也有些运动战.但不够普遍,并且常与车兵.特别是步兵紧密配合,协同作战。同时,又较早地使闻火器。在错综复杂的情况下.也就勿需统一编制.更不必锐意坚持适合运动战的“十进位制”。从具体情况出发,根据实际需要而定骑兵的编制,成为其基本的指导思想。
  骑兵编制中.战土有军籍,战马需注册,人马均立档案。后勤部门向战士发粮饷、武器、盔甲等;向战马发草料和马盔甲等。战士伤病,需要医生;战马伤病.需要兽医。战士到年龄,解甲归田(各民族、各时代战士退休午龄不一);战马到年龄,退出沙场(战马一般18—20岁退役)。战士立功受奖,有时也要奖励战马。这一切,按规定均记录在案,特别是中原骑兵的上述制度更严格些。
  (二)“十进位制”在北方游牧民族骑兵编制中长久不衰
  我国北方游枚民族区的骑兵编制,透过散乱的史料、似乎看到某些条理。
  匈奴民族中.全民军事化.全军骑兵化。在其军事编制中,“大者万余骑”.由万长统领,依次为千骑、百骑、什骑,分别由“千长、百长、什长”领之。
  东汉末年.辽东、辽西、右北平三郡乌桓的军队均为骑兵,由“千夫长、百夫长以相统顿’。与乌桓同在东胡联盟中的鲜卑,“语言、习俗与乌桓同”。记载鲜卑的史书中.又多次见“万骑”、“千骑”字样。大体可以判定,鲜卑与乌桓——样,也承袭了匈奴骑兵的十进位制。
  柔然是个典型骑兵化的民族。其社仑可汗于402年建立政权前夕,“始立军法:千人为军,军置将一人,百人置幢.幢置帅一人”。这是柔然族骑兵编制中最基本的两级,虽然机构的称渭不同,但十进位制还是相同的。
  突厥骑兵的编制是否“十进位制”,无正面记载,但有几个现象值得深思。基数词“十’’在该民族中历史悠久,且使用率较高。传说中,一个“十岁”小儿被月足,弃之。后被母狼救养,又与母狼合.“遂生十男”。蕃衍成突厥人。这个古老的小故事中,两次使用“十”。又西突厥分为“十姓”,以“十箭部落”或“十设”称之。凑足“十’。,并非偶然。突厥汗国开国者系“土门可汗”。土门,可译成汉语中的“万夫长”。基此,突厥骑兵的编制.很可能也延续“十进位制”。
  回鹘亦是全军骑兵化的民族。骑兵编制长期以来不清楚。然而用突厥文书写的《回鹘英武威远毗伽可汗碑》却多次使用“千夫长”一词;在北面第6行写道,磨延啜系“先行队的千夫长”;东面第11行写道,磨延啜“送一千夫长至炽俟”,南面第2行写道,“炽俟人被我的千夫长驱逐而来”。由此可知.回鹘骑兵中有“千夫长”一级的官员.领导1000名骑兵。这是十进位制编制中最关键的一环。
  女真兴起时,不同级别的酋长以猛安、谋克称之。“猛安者千夫长也,谋克者百夫长也”。金朝建立以后,“十人长”一词常常出现于史籍。宗室阿里刺、宗室奕、忽土、勃术鲁定方等人都担任过此职。女真一满族首领努尔哈赤兴起时.骑兵占相当的比重。“凡出兵校猎.不计人之多寡.各随族党屯寨而行。猎时.每人各取一矢,几十人设长一、领之,各分队伍,毋敢乱者.其长称为牛录额真。”既然“十人设长一”,那么其长“牛录额真”,当与汉语中十夫长的含意同之,至少当时如此。女真和女真一满的十进位制.随着步兵比重的增长,而有所改变。这种编制,最典型的莫过于早期蒙古。军事家成吉恩汗按照这个惯例,以千人为基础,下起十人、百人,上承万人.待骑兵队伍编制起来。分别由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统领。然而随着成吉思汗事业的发展,千夫长统领的骑兵可能多于或少于1000名.万夫长统领的骑兵也可能多于或少于10000名,但十进位制形式一直不变。同时.这种军事编制与地方行政组织合为一体.战时为兵.平时为民,各级组织领导依旧。前者.为军官与士兵的关系,后者,系领主与属民的关系。
  军政如此合一,进一步加强十进位制的隶属性。我国北方各游牧民族的06兵,大体都具有这种关系。由蒙古汗国——察台台汗国演变而来的帖木儿帝国(1336一l500年),其骑兵编制与蒙古早期完全相同。
  通过上述考索不难看出.我国北方游牧民族中,除少数外.其骑兵编制多采用“十进位制”。尽管某些北方游牧民族这种制度不够完整、系统.但其基本稍神还是流传下来。所以这是一种古老的骑兵组织形式,具有相当的普遍性。
  长期以来.中原农业民族区的步兵编制是围绕“伍法”而不断改进.故有“诸家兵法,惟伍法为要”的说法。车兵编制,春秋时期已定制、车上甲士3人,还有72名步卒跟随以配合作战。然而北方游牧民族骑兵编制,既没有接受中原农业民族步兵编制的影响,又毅然跳出车兵编制的窜臼。前者.纵然对中原步兵适合,但对游牧民族骑兵却不方便。后者,战车和步卒很难有机结合,常常脱节,显得臃肿、累赘,从而削弱整体的机动灵活性。应当承认.北方游牧民族骑兵编制是一种特殊的组织体系.在军事编制方面是一次重要的发展乃至革新。
  (三)评“十进位制”编制
  为什么北方游牧民族对“十进位制”的编制感到极大兴趣,并长用而不衰呢?至今未见具体而理想的解释。
  对此,应纳入北方游牧民族骑兵员善长的作战方式即运动战中,进行层层剖析。兵法言:“兵重(指编制过大)者滞而不神,兵轻者便而多利,”在十人队里,十夫长对其他9人及其战马了如指掌.管理起来从容自如,至少不太复杂。这是一支易于领导的整体力量。对此.勿需过多论证。经过严格训练的、由l0名骑兵织成的队伍,足以成为一个小型的战斗集体。具有一定的进攻、防守、巡逻的能力,很多情况下可以独立行动。对敌容易产生某种牵制、威胁的作用。若超过10人,则人多马亦多,行动不便.不宜协调.准以互相呼应。如少于10人,不仅独立战斗能力不强.而且对敌人威胁也不大,甚至容易被敌方吃掉。在进攻或防御的半径上,古人未依今人那祥有着科学的计算,但经验使他们值得,以十名骑兵组成最基本的作战单位比较合适。
  10名十夫长中.任命一人为百夫长。北方游牧民族骑兵中,百夫长与其余9名十夫长.除军事关系及前文所言的行政关系外.还有一层乡里关系,从而为进一步密切、协调提供条件。干夫长、万夫长的产生及其关系也是如此。
  百夫长领导百名骑兵对规模不大的运动战较为适合。在袭击、闪击、迂回、包抄、穿插、分割、追击、夜战、风战等各种形式的运动战中.既可以陆续接应,又具有较强的战斗能力。同时.还不笨重冗杂.显得格外的灵活机动。在较大规模的战斗中,千夫长领导的千人队,更大规模的战斗中,万夫长领导的万人队,大体均能产生这种机制。
  总之,北方游牧民族骑兵按“十进位制”编制,分层领导,上下统属,从而构成攻守自如、互相配合的若干层次之战斗单位。波斯史家志费尼认为,蒙古汗国“组织军队的最好方法确实莫过于此。”。北方游牧民族骑兵与中原、中亚、欧洲人的战斗中,经常占据主动、乃至获得胜利.与十进位制的军事编制,直接相关。
  在这里,顺便对下面说法进行辨析。有人认为:“突厥所长,惟恃骑射.见利即前,知难便走,风驰电卷.不恒其阵,……队不列行.行无定所.……胜之求财.败无惭色.无警夜巡昼之劳.无构垒馈粮之费”据此,突厥骑兵似乎没有战阵,军容无序,队伍不整.白天不设防.夜间不巡逻,进与退在于是否有财利可图.甚至失败了也不羞耻,简直是一批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中原人对匈奴、契丹等骑兵.亦有类似说法。事实上.几乎均与此相反。在北方游牧民族骑兵编制中.组织严密,各有专员。尽管具有高度的机动灵活性,但每名骑兵都知道自己在十人队里的位置.十人队在百人队里的位置,百人队在于人队里的位置……。行军时,有行军的顺序;战斗时,有战斗的队列。并非一窝蜂而上,随随便便而下!更不是知难便走的人群。
  公元前200年,匈奴冒顿单于率40万骑兵将汉高诅刘邦等包围在白登山(今大同东北)。
  值得注意的是偌多匈奴骑兵是根据战马颜色行列在4个方面;西面尽白马,东面尽青马,北面尽深黑马,南面尽红马。这既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威武军阵,又是四色分明,互相映衬的雄伟、壮观的画面.反映匈奴骑兵编制的严密性和高度的组织纪律性。突厥骑兵作战时.“有严整队列”。据鸣沙之战的记载看,“一般组成战阵以后.以强弓锐箭为掩护,少数敢死队员率先冲锋,冲破敌阵以后.大军一齐进击.伯恩斯坦称之为传统的‘古典式对阵战’”。契丹、西夏和女真的骑兵战阵还要复杂一些。
  包括骑兵在内的北方民族之军队.具有严格的军纪。社仑可汗、李光弼、耶律阿保机、李元昊、完颜阿骨打等,都能本着“赏以树信,罚以建威”的原则治军。将领的威与信具备,则军队必整肃坚韧。社仑可汗立军纪,战场上,“先登者赐以虏获,退懦者以石击首杀之,或临时捶挞’。蒙古汗国规定:“当他们进行战争时,如果在十个人中有一个、两个、三个或数名逃走,整个十夫集团都要被处死,……如果一个人、两个人或数人都勇敢地走向战斗,而十夫集团中的其他人则没有尾追而上,后者同样也都要被处死:如果十夫集团中的一人或数人被俘,其战友不去解救、他们也要被处死。”以严格的军纪保证了有序的战阵、完整的编制。这种措施可直接导向胜利。
  军队编制是个相当复杂的问题。它关系到力量的结构、调配、使用等。如编制得法,则力量安排行序,调配、使用方便、合理,其整体功能可大大提高。否则力量可能或积压、或短缺、或内耗,致使整体功能大为减弱。编制,取决于功能的发挥,这是一条普遍性的规律。如果编制不当,致使功能不显,则这种编制就应改革。北方游牧民族骑兵编制热衷于“十进位制”,当是其最佳选择,井独具风格。中原农业民族骑兵编制不定制,不能视为落后。孙武、李靖、戚继光等都是中原农业民族中有名望的建军、练兵、指挥战斗的专家,他们均没有执意追求“十进位制”的骑兵编制.可见这种编制对他们并非适用。
  二、骑兵训练之述论

  兵家历来重视军事训练。吴起认为,军人“常死其所不能,败其所不便’。其意为,军人往住因为没有本事而牺牲,军事技艺不熟练而失败。所以用兵之法。首先是训练。“士不先教,不可用也”,“不教民战,是谓弃之”等理论是实战中的总结,一直为兵家守。
  (一)骑兵的综合性训练及骑射技术
  军事训练的内容很广泛,这里仅就技艺的训练论之,技艺训练是军事训练中的重要内容。
  骑兵也需要像步兵那样通过某些项日进行综合性圳练即基础训练。如角抵,亦称角力,相当于今天的摔跤,手搏,亦称拳击,犹如今天的散打,负重走跑跳;使用器械的套路等。这些训练项目均有悠久的历史,不仅是包括骑兵在内的军人之经常性活动,而且也是古代老百姓的体育活动。骑兵战士通过这些训练能够增强体力、耐力、灵敏程度和使用武器的技能。这是起码的要求,勿需详论。
  然而各兵种的训练方式方法有许多不同。骑兵训练与步兵、车兵训练相比,呈现明显的特点,甚至做了重大改革。骑兵和车兵对马匹都要进行许多项目的训练。表面看似乎相同,实质上却有很大差别。按照马的功能,战车使用的马,属于挽用类型,圳练它的驾车能力,致使它的挽用技能尽量发挥。对于骑兵。不是任何马部可以骑到战场上,该兵种所使用的系乘用型的马,其四肢、体型与挽用型马育明显的差别。乘用马通过训练,使其在战场上能够更好地发挥乘用潜力。从整体言,训练战车的马,比较简单容易;训练骑兵的马,就比较复杂困难了。
  要用马,必须先驯马。虽然马通人性,但毕竟是兽类。要想使它更好地接受骑士的意图,使马的力量成为有效益的消耗,应当以人为主,尽量沟通人马之间的关系,致使人马—体化。对此,并非轻而易举,颇需要对战马进行细致、耐心的调教,使其建立“后效行为”。正常情况下,驯马者对战马必须保持亲近、和平的关系。即使烈性马,也要爱抚,为其解痒,提供洁净饮水,加草添料,并时常洗刷,从而解除其恐惧心理,增加人马间情感。驯化过程带有很大的感化因素。驯练战马的高难度动作,离不开马具,持别是衔、镳、辔(络头)三者互相联系,组成一个灵敏的传导体系。下面以训练战马卧倒为例进一步说明之。牵动一侧缓绳,传导给马镳、马衔、对马的齿龈、口角产生难以忍受约压迫感,强制战马卧倒,卧倒后,立即缓和缰绳,解除镳衔对口角、齿龈的压迫,同时对马给于表扬或酬赏,包括食物酬赏。假如战马本想就范,可适当惩处。于是牵动一侧缰绳—一马头偏斜一—压迫齿龈口角—一卧倒一一缓和—侧缰绳—一解除对齿龈口角的压迫——表扬或酬赏。整个过程依次相连,反复进行。于是在马的中枢神经建立起巩固的信息贮存即记忆。马的信息贮存,虽不如人那样容易,但比其它家畜方便得多。如此耐心调教,久而久之,骑士一旦牵动一侧缰绳,马就立刻卧倒。左转、右拐、前进、后退、加速、减慢等,通过马具或战士的特殊动作,甚至语言等来实现,但比训练卧倒容易得多。战马,正加兵家所言:“戢其耳目,无令惊骇。习其弛逐,闭其进止,人马相亲,然后可使。”至于战马对骑士的深厚情感,历史上有许多生动、典型事例(对此,另有专文),这里就不一一论述了。这种情感,是在长期生活中建立起来的。特别需要骑士爱马尽心,待马善良,投入更多的工作和耐心。
  除对战士综台性即基础训练和对战马调教外。还得对战士进行上下马和稳固地骑在马背上等项目的训练。好的骑士,上马不踩镫,一跃而骑上;下马不踏磴,—跃而下;由甲马换乘乙马,勿需先下甲马再上乙马,只要跳跃—下就可完成换乘。尽人皆知,战士在马上、远不如在地上稳重。马一旦走动或狂奔,特别是在“越天堑,登丘陵,冒险阻,绝大泽,驰强敌,乱大众”之际,仍能稳坐在马上,才算得上好骑士。为此,在马上颇需要掌握平衡的锻炼,否则就有落马的危险。中原农业民族某些不经严格训练的骑兵,临战前因紧张、害伯而落马者,有之;战马急速前进中由于平衡不当而落马者,亦非罕见,战斗中仅几个回台,因抵挡不住猛烈打击而落马者,多之。种种现象均说明其骑术之不精。
  骑兵不仅需要稳固地骑在狂奔于坎坷之途的马上,而且在马身上还得活动自如,练就—套复杂的动作,如向前后左右开弓射箭;挥动武器,稳准狠地打击对方;对于敌方迅猛的劈砍刺,能够稳妥地躲闪避或档拨架……。上述技能当以广义的“骑射”称之。这是骑兵的必要技能。仅就这点言,比步兵操弓、搏击之难度大得多。因为步兵是站在地上,或半跪,或双脚张开,描准开弓,基础稳定,易于使出全身力量,放射程较远,准确程度较高。然而骑兵是坐在马上瞄准开弓,战马在走动或狂奔,基础处于运动中,同时,被瞄准的目标也可能是运动状态。这是在互动情况下的操作,难度有二:其—,—定程度上限制了全身力量,特别是双臂力量的发挥,其二,中的之准确程度降低,故练就百发百中和准确有力地打击对方之骑射技术,绝非一日之功,当是在严格教导之下,经过长期而又艰苦操练之结果。元丰元午(1078年),北宋神宗批准将军刘元的意见:“马军教习不成,请降步军。”元丰六年(1083年)又规定;“骑兵年五十以下,教武技不成而才可以肄习者,并以为步军。”这两条文科从不同角度说明,骑兵不合格,被淘汰后,还可以当步兵。由此可见,就训练的难度言,骑兵明显大于步兵。
  (二)以汉朝为例说明中原农业民族骑兵的训练措施
  在中原农业民族区乃至整个中国的骑兵发展史上,汉朝的轻骑兵、重骑兵均进入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其骑兵训练的措施也颇具典型性。
  汉高祖三年(前206年),刘邦为适应战争需要,建立了一文精干的骑兵。以具有骑兵战斗经验的秦朝骑士李必、骆甲为左右校尉,由颇熟悉骑兵战阵的灌婴统一领导。其中,许多成员早在秦朝就接受过骑兵训练和骑战考验,故能立即投入战今。在荥阳之战、襄邑之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继之、跟踪追击项羽于垓下,并取得—系列胜利。西汉庞大的骑兵军团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同时。也积累了对骑兵训练的经验。
  汉初,在西部和北部置马“苑三十六所”。配“官奴婢三万人,养马三十万匹“。同时,天子设“六厩”,即6个养马场。诸郡国办置养马机构。他们不仅负责马的生产生殖,而且也承担对战马的某些调教工作。有些官员,特别是西北各苑数万名“官奴”,对马的习性、驯育、驾驭等是熟悉的。他们是驯马好手,能够制服烈性马。经过一番调教的马,远不同于苑厩马群中的“生马”,已“告别”许多兽性、野性,变得温驯、灵敏,能够与人接近,经得起许多刺激,易于发挥乘骑功能。一旦战争需要,就可向重骑兵、轻骑兵等提供不同类型、经过初步训练和足够数量的战马。分到骑兵手中后,略加热悉就可使用自如。所以调教战马,一定意义上,也属于骑兵训练的内容。西汉的重马观念及其各种政策,影响到东汉。在长期实践过程中,涌现一大批养马、知马的专家、如金日(石+单)、东门市、黄直、陈君夫、子舆、仪长孺、丁郡都、杨子阿、马援等。还撰写了包括驯马技术在内的马经。1073年湖南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的遗物中,有—仲帛书《相马经》,非常珍贵。
  西汉骑兵,按领导体系可分为中央系统和郡国系统两大部分。前者,守卫京师和皇宫,其中大部分是通过对后者轮番征调而来的。后者,属于地方部队,有时在中央调动下参加征战活动。这两个系统的骑兵数目,都不算少。
  汉朝起用大量秦朝骑士、胡气较重的北方边郡人士和匈奴等民族的降人,使这些人成为骑兵部队的各级指挥员。他们自身都是骑射技艺精良者。战时,指挥战斗;平时,领导训练。基此,汉朝骑兵,特别是西汉骑兵,既继承秦朝骑兵的发展水平,又汲取匈奴等北方民族骑兵的某些长处,有了明显的发展。
  “武帝平百粤”,组建中央军队中的北军八校尉。其中,4个校尉是精锐骑兵。他们“岁时讲肄,修武备”每年都有足够的学习、训练的时间。按规定,没有经过训练,甚至技艺不娴熟的战士,不能从军征发。依据法令:“民二十三为正”,“正”系指正式服兵役即现役。“一岁为卫士,一岁为材官、骑土,习射御、骑驰、战阵”。该条法律中的“骑士”即骑兵,必须进行走马、骑射和战阵等严格训练。军事训练,在许多场台下,不是自由选择。而是按规章制度的强制性行为。夏练三伏、冬练二九,不避炎热和酷寒,方能练出“真功夫”。经过一段军事训练,完成现役后,归家务农,变成预备役军人。“寓兵于农“的制度,致使民无坐食之弊,国无不练之兵。这是当时包括骑兵训练在内的军制之特点。
  军事训练的效果如何,需要通过严格考核制度以检查之。考核分中央和地方两级。据东汉人卫宏《汉旧仪》记载,地方考核即对郡国部队的考核在每年八月,由太守、都尉、令长、县丞、尉等官员参加,“会都市,课殿员”。“会都市”系举行军事演习,检阅武装力量,比试弓马骑射等。
  “课殿最”,是通过考核为军士划定等级,上等为“最”,下等为“殿”。对中央部队的考核,每年“立秋”时节举行。在首都郊外演兵场,经过隆重仪式后,骑兵等诸军进行操练比试、战阵演习,非常壮观。对优胜者予以奖励,不合格者进行惩处。奖惩制度,具有明显的导向作用。
  经过反复训练以及严格考核,还有必要的奖惩,提高了骑兵的战斗力。这个兵种,不仅在楚汉战争、平定七国之乱中发挥重要作用,而且在多次远征西南、西城和大漠南北中,立下辉煌的战功,显示了汉朝的国威、军威。《汉书》卷30《艺文志》列出有关“兵技巧”的书有16种共199篇,与骑射及其训练相关的有8种69篇。这无疑是对骑兵及其训练的文字性总结。
  (三)北方游牧民族骑兵训练的特点
  古代,我国北方诸民族的生产方式大体是游牧,至少是以游牧为主体,兼及狞猎。这种生产方式,决定了骑兵训练的特点。其中,有两点值得论及。
  1,寓骑兵训练于游牧活动中在北方民族,特别是其中的纯游牧民族中,马比一切都重要。它是主要的财富,具有商品的屈性。在生产、生活、交游等活动中,须臾也离不开马。为了生存和发展,常常用要冒着酷热、严寒、暴风雪和弥漫的风沙,翻山越岭,横渡大漠,追逐水草,长途跋涉。如果没有马,则草原经济无法维持。蒙古人中流行一句颇值得玩味的谚语:“人生最大的不幸是少年的时候离开父母,在中途的时候离开马。”同时,马还是特殊的战争武器。故北方很多民族中,家家都有马,户户都养马,无不积极发展养马业。有鉴于此,他们对马的一切,包括习性、功能、调教等都非常熟悉,犹如农业民族熟习土地、农作物一样。
  匈奴是典型的“马背上民族”。“儿能骑羊,引弓射鸟鼠;少长则射狐免。”孩子骑羊事,虽为后人怀疑,但匈奴人自幼骑马射猎却是事实。阿拉伯史家说:“突厥人既是牧人,又是马夫、马贩、兽医和骑土”。这个民族的马文化具有丰富内容。他们长期辛勤劳动培育的良马,在我国畜牧业发展史上占据重要地位。在世世代代游牧活动中所形成的尚武习性比较典型。北宋文学家欧阳修出使辽使时,在《五百长韵》中写道;“儿童能走马,妇女亦腰弓。”由此得知,契丹的孩子、妇女都能骑马射箭,这种技能对青壮年男性,更不在话下。蒙古人“孩时,绳束以板,络之马上,随母出入。三岁,以索维之鞍,俾悍手有所执,从众驰骋。四五岁,挟小弓短矢。及其长,……凡其奔骤也,跂立而不坐……左旋右折,如飞翼,故能左顾而右射。”匈奴、突厥、契丹、蒙古等“马背上民族”,不分男女,自幼就练成一套马上的活动本领。不鞍而骑并不稀罕。甚至能在马身上连续活动两昼夜,趁马吃草的机会,坐睡在马背上。将中原农业民族驯育战马,并集中起来进行骑兵训练等复杂工作,分散在游牧活动中,“化整为零”。非常明显,他们的骑射等搏击本领,其深度、广度,均是中原农业民族望尘莫及的。
  2,狞猎活动与骑兵训练的一致性
  游牧民族普遍爱好狩猎活动。故游牧和狩猎两种生产方式各有独立活动的同时,又常常结合在一起。这是北方诸族一种重要的社会文化现象。如此爱好乃至结合,系由许多原因共同促成的。其中,狞猎可作为军事训练是个重要原因。尽人皆知、无论捕捉飞禽,还是猎取野兽,一般都需要武器。弓箭、刀、矛、叉等是常备的。使用这些武器时,需要准确、敏捷。跟踪追击野兽时,还得跃马于山涧,驰骋于草原。一旦遇到突围的猛兽,其求生反抗给猎人带来的危险就更大了。成语“困兽犹斗”较准确地反映了这个意思。
  泰常四年(419年)十二月,北魏明元帝率骑兵“西巡,至云中,逾白道,北猎野马于辱孤山、至于黄河,从君子馆西渡,大狩于薛林山”。翌年正月,“自薛林东还。至于屋窦城,飨劳将士,大酺二日,班禽兽以赐之。”从这段记载看到,拓拔鲜卑人的这位皇帝率领数万骑兵,在冬季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行猎在今和林格尔、呼和浩特、武川、托县、清水河县、偏关一带,利用狩猎活动,训练骑兵,并向北部高车、柔然和河西屠各、羌人等耀武示丵威。当是骑兵训练相符猎活动紧密结合的一例。其实,北魏皇朝前5个皇帝经常行猎。据《魏书》等有关史料统汁、道武帝7次,明元帝22次,大武帝19次,文武帝l2次,献文帝7次。5位皇帝在位88年间,共行猎67次,平均一年零三个月一次。并且小规模的狩猎还不在其内。如此频繁地出猎,都带有骑兵训练的因素。
  蒙古汗国时期,该民族大型狩猎活动常在方圆千里之内进行。“用一两个月或三个月的时间,形成一个猎团,缓慢地、逐步地驱赶着前面的野兽,小心翼翼,唯恐有一头野兽逃出圈子。如果出乎意料……千夫长、百夫长和十夫长要因此受杖,有时甚至被处极刑。如果有士兵没有按照路线行走,或前或后走错一步,就要给他严厉的惩罚。”公元1233年冬,该汗国中书令耶律楚材跟随窝阔台大汗狞猎于狼山,并用诗歌做了精彩描述!“天皇冬狩如行兵,白旄一麾长围成。长围不知几千里,蛰龙震栗山神惊。长围布置如圆阵,万里云屯贯鱼进。千群野马杂山羊,赤熊白鹿奔青。壮士弯弓殒奇兽,更驱虎豹逐贪狼。”从诗中看到,在大汗指挥下、成千上万蒙古骑兵布阵、行进、近踪、驰射等情景。在其过程中,颇需要统一号令,集中指挥。协调进击。从战斗程序和激烈程度言,与实战相似,至少作为骑兵军事演习绰绰有余。
  脑不常用不灵,剑不常磨不利,兵不常练不精。军队训练必须经常化。“练习不素(不经常之意),则技勇之艺疏。”进取精神常生长在紧张艰苦的环境里。守旧娇气则来自平静安逸的生活中。“军队一走下战场则须臾不可脱离训练场。否则就会像铁生锈一样,使锐气逐渐自我减消,甚至变得不可收拾。”“离开训练场,军人气质就培养不出来”。从寓骑兵训练于游牧活动中、狩猎活动与骑兵训练的一致性两个方面,不难看到如下事实。某种意义上百,游牧生产,包括游牧人常喜欢、世代不能离异的狞猎活动,是培养训练骑兵的“大学校”。同时应特别指出的是,他们世代生活在这所特殊的“大学校”里,终生学习军事技术,不断增长军事才干和使用武器的技能,还有永不间断地锻炼军人气质。故游牧人具有较多的军人气质。在这种生产方式中。政治与军事密切结合,军队与民众的距离不大,民转军非常容易。可以召之即来,来之能战。从而大大减少对新组建军队的专门训练之过程,既节省时间,又节约军事开支。
  三、结束语

  在中国,骑兵最早出现在北方游牧民族中,中原农业民族的骑兵晚得多。就该兵种总体而言,前者在不断发展中长期保持着领先的地位,包括拙文所考索、论述的编制、训练等在内,许多方面,中原农业民族骑兵落后于北方游牧民族骑兵,这是由两种不同的生产方式所决定的。然而也应看到,后者对前者不断产生值得注意的影响,如马鞍、马蹬、骑士与战马的盔甲、抵制骑兵的方式方法和骑兵某些战略战术等。应当提及,从西汉起,中国南北骑兵的发展,许多方面出现整合地趋势。从而进一步提高骑兵的战斗力。这是南北文化不断接触、交流、融合的结果。
  十夫长、百夫长、干夫长和万夫长4个名词,偶见于中原农业民族骑兵编制中,但却常为北方游牧民族骑兵编制所使用。除十夫长外,其余3个名词最早出于儒家经典。《尚书咸有一德》系商朝太甲时期文献,约成于公元前16世纪。该文载“万夫之长”即“万夫长”。在这里,泛指成千上万的群众首领、属于行政用语。《尚书·牧誓》系周初文献,其中提到“千夫长“、“百夫长”两个词。据孔颖达解释,千夫长为“师帅”、中大夫,领导2500人,百夫长为“卒帅”,上士,领导100人,属军事编制中两个级别。匈奴等北方游牧民族骑兵编制经常使用这几个名词,与上述儒家经典的关系,有待继续研究。
  任何事物都是遵循多练则熟,熟后则精的轨迹发展着。军队技艺更是如此。由“熟”转“精”过程中,不仅需要继续“多练”,而且还应严格按照要领,循序渐进。就以骑射为例论之。所谓“苦射”,据荀子的标准:“百发失—,不足谓善射”,为此必须“百发百中”才能取得这个称号。该标准虽然很高,但经过努力,还能达到。其实,历朝历代都有些善射者。其中较杰出的,不仅百发百中,而且还能拉动硬弓。创造奇迹,战国时期楚国养由基,“百步穿畅”,“进七层甲叶”。西汉李广,跃马射强,“穿石没羽”。十六国前赵刘曜,“铁厚一寸,射而洞之”。隋朝长孙晟,举手辄射,“一箭双雕”。唐朝薛仁贵,“三箭定天山,九部皆席卷”。南宋刘锜,神臂硬弓,“箭塞水注”。蒙古汗国哲别,飞马利箭,见者胆寒……。这些人骑射技艺达到如此高度之原因,虽有一定的身体素质,但长期而又认真、严格地训练毕竞是主要的。他们练骑术,练臂膊,练视力……。天天练。甚至夜间练习射香火,于是也就成就了他们高水平的骑射技术。科学训练,对骑兵尤其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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