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跟谁“心有灵犀”？

三国文化博览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李商隐：《无题二首》之一

　　李商隐的不少诗歌，因为语言隐晦，用典繁密，其中诗意往往难有确解，历来存在众说纷纭的局面。被诗评家们视为畏途的《锦瑟》不必说了，就是一般认为比较容易理解、其中成语“心有灵犀”妇孺皆知的这一首《无题》诗，李商隐跟谁心有灵犀的问题，已然足以让千百年来的著名诗人、学者们争论不休了。粗略统计，说法有八九种之多。请看：
　　一说是皇帝。吴乔《西昆发微》引杨孟载云：“义山无题诗，皆寓君臣遇合，得其旨矣。”
　　一说是李商隐发小、后来子承父业做了宰相的令狐绹。吴乔《西昆发微》称昨夜二句“述绹宴接之地”，身无二句“言绹与己位地隔绝，不得同升，已而两心相照也”，结尾二句“结唯自恨，未怨令狐也”。
　　一说是某位少年得志的帅哥。姚培谦（李义山诗集笺注）根据同题另一首作品中的“闻道阊门绿萼华”一句，推测“其人必少俊而骤躐清华者”。
　　一说美貌的女道士。胡以梅《唐诗贯珠释》根据同题另一首作品中的“闻道阊门萼绿华”等诗句，认为“席上本有萼绿华其人”。
　　一说于李商隐有知遇之恩、后来成为其岳父的王茂元家的女人。赵臣瑗《山满楼笺注唐诗七言律》认为这诗是“义山在王茂元家窃睹其闺人而为之”。
　　一说令狐宰相家的女人。赵臣瑗《山满楼笺注唐诗七言律》有“或云在令狐相公家者，非也”的话。
　　一说某达官贵人的后房姬妾。冯浩《玉谿生诗笺注》认为两首《无题》诗均属艳情诗，系“因窥见后房姬妾而作”。
　　一说来自吴地的某达官贵人家妓。王鸣盛云：“其所怀者，吴人也，故云‘阊门’，又云‘吴王苑内花’”（《玉谿生诗笺注》初刊本手批）
　　一说娼门妓女。据说，纪昀说过“二首直是狭邪之作，了无可取”的话（《瀛奎律髓刊误》引）
　　其中是否有一种说法合乎李商隐的原意？如果有，是哪一种说法？如果没有，李商隐原意指谁何？这个世界上大约只有一个人知道标准答案，那就是李商隐本人。但是，李商隐已经死去一千多年了，他不可能来开个新闻发布会，向媒体披露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绯闻的另一个主角。其他人无非都是行使读者的猜测权，根据各自的学识、理解、需要，提出一种说法，或者赞同某种说法，反对其他说法。读者的这种权利，相当神圣，他人一概无从剥夺。但是，在目前已经有这么多说法的情况下，很难再提出一种新的说法。赞同谁、反对谁的意见，也没有多少学术价值。不过，我还是要说：李商隐心有灵犀的人，总应该一个是女人。是妓女、道姑，抑或是谁家的小姐、贵妇，倒在其次。至于说李商隐跟皇帝、令狐绹之类泥土做的男人心有灵犀，未免有些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