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三国》说汉字之“骑”字怎么读

三国文化博览

　　

　　2010年的荧屏上，《三国》无疑是一部备受关注并且饱受争议的电视剧。笔者在最后的人员滚动清单中意外地发现了“字幕校对”和“字幕编辑”两个职能，并且分别有两个人的名字，足见剧组对字幕文字的重视。笔者创办的“晋京民语言文字工作室”专注于影视作品的字幕制作，我们承担了不少电视剧的字幕编校工作，但却很少有剧组给我们这样的待遇，看到《三国》剧组如此重视，真让人羡慕。虽然《三国》在语言文字方面投入了很大的力量，但仍然有不少问题，除了字幕文字存在一些严重差错外，演员对一些汉字的误读同样很严重。笔者计划写一个名为《看〈三国〉说汉字》的系列文章，挑一些重点的语言文字问题进行探讨、分析，希望能够得到方家的斧正。
　　本文中笔者要说的是“骑”字。在说《三国》里面的演员们如何随心所欲地乱读“骑”字之前，我们先回顾一下经常在评书节目中听到的“骑”字。一般武将或者侠客骑马飞奔的时候，评述表演艺术家们常用“一骑绝尘”来形容。其中的“骑”字，几乎百分之百会被读为jì（计）音。2005年12月上映的由张艺谋导演、高仓健主演的贺岁片《千里走单骑》在全国上映后，广大观众以及国内媒体在片名最后一个字“骑”究竟应该读qí（齐）还是应该读jì这个问题上，众说纷纭，分歧很大。包括中央电视台在内的国内不少电视台的影视娱乐频道在介绍该片时，也是一会儿念qí，一会儿读jì。而在各大网络论坛上，网友在当时对该字读音的争论则更显激烈，两种观点的交锋甚至演化成为“文盲”和“复古”之间的大辩论。
　　《三国》剧中的演员们似乎要把当年关于“骑”字读音的纷争延续下来，演员们甚至对一个词当中“骑”字的读音都会出现明显的分歧。例如，第一集中就出现了“有一人自称是骁jì校尉曹操”这样一句话，之后曹操（陈建斌饰）则说了一句“臣的座jì（坐jì）快被生生地饿杀了”（字幕中还将“坐骑”误写作“座骑”）。但是到了第三集，曹操却一反常态，脱口而出称自己是“骁qí校尉曹操”，在这之前，大谋士陈宫（孙洪涛饰）也是这么读的，也许此时的曹操受到了陈宫的影响。在第六集中，还是曹操说了一句“他能把他的三千战qí交给我吗”，此时他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情况下，将“骑”字读成qí音。曹操的扮演者陈建彬在对待“骑”字的读音问题上和其他演员略有不同，大部分演员（如刘备（于和伟饰）、赵云（聂远饰）、诸葛亮（陆毅饰）、袁绍（许文广饰）、许攸（许毛毛饰）、关羽（余荣光饰）等）都是一贯制，只要“骑”字不是词语的首字（如铁骑、哨骑、精骑等）就一概读jì，而曹操则是想读什么音就读什么音，很有舍我其谁的霸气。
　　那么“骑”字到底该读什么音呢？我们先考证一下辞书。
　　在商务印书馆2005年出版的《新华字典》（第十版）中（第385页）对骑的解释是：qí①跨坐在牲畜或其他东西上：骑马︱骑自行车。（引）兼跨两边：骑缝盖章。②（旧读jì）骑兵，也泛指骑马的人：车骑︱轻骑︱铁骑。该字典由新华字典编撰组编写，是国内中小学生使用较多的一本字典。
　　但同样是在商务印书馆2005年出版的《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中（第1072页）对骑的解释则是：qí①（动）两腿跨坐（在牲口或自行车等上面）：骑马︱骑自行车。②兼跨两边：骑缝。③骑的马，泛指人乘坐的动物：坐骑。④骑兵，也泛指骑马的人：车骑︱轻骑︱铁骑。在这里，骑的读音变成了一个：qí。而这本词典是由中国普通话审音委员会审定、由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编撰的，在国内汉语言界享有极高的权威性。
　　辞书中的不同意见在社会上亦有各自的拥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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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年1月6日，《北京晚报》在“五色土副刊”专门刊登了“咬文嚼字”专栏，对《千里走单骑》中的“骑”字应读作jì进行了一番论证。文章的作者解（xiè）青认为，“骑”字有两个读音：一音为qí，即跨坐在牲畜或其他东西上，属于动词。另一音为jì，《辞海》中解释为：所骑的马或物。如：坐骑，属于名词。当“骑”字出现在动宾词组时，应读为qí，如骑马、骑墙、骑车等。但当“骑”字后置，出现在偏正词组时，应读作jì，如铁骑，古时指战车；一骑，指一人一马的合称。解青认为，《千里走单骑》中的“骑”该怎么读，首先要弄清楚“千里走单骑”典故的含义。典故的原意是说：关云长一人一马独闯千里之意。若此处将“骑”当成动词读作qí，显然在语法和语意上是说不通的。
　　2006年1月11日，天津的《今晚报》发表了南开大学中文系教授宋玉柱的文章《“骑”（qí）还是“骑”（jì）》。宋教授在文中认为，“骑”经国家审音委员会的审定，已经统一为qí，所以从今天的角度说，“千里走单骑”的“骑”应读qí，读jì是不够规范的。
　　宋玉柱教授可能是依据《现代汉语词典》是由中国普通话审音委员会审定做出的判断。笔者认为，作为现代汉语读音的最权威的依据，并不是《现代汉语词典》，也不是《新华字典》，而是另一个具有法律意义的文件：《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该《表》由国家语委、国家教委和广电部于1985年12月发布。该《表》着眼于普通话词语的一些异读现象来审定读音，它继承了1963年发布的《普通话异读词三次审音总表初稿》的成果，重新审订了某些读音。到目前为止，它是关于异读词读音规范的最新的法定标准，是我们规范异读字读音的主要依据。根据《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中的规定，“骑”为独音字（统读），应读qí（齐）。因此，从这个角度说，在普通话的体系里面，“骑”不论其词性和词义为何，都应读qí（齐）音。
　　至此，笔者想到了秦始皇的“书同文”以及《圣经》中记载的“通天塔”的故事。关于秦始皇推行的“书同文”虽然有一些争议，但是这个不得不说是一个壮举！它为中国的统一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文字的统一带来交流的方便和文化的认同。《圣经》中记载的“通天塔”的故事则讲述了完全相反的事情。当时人们使用一种语言，齐心协力，连耶和华也害怕了。他在人们造了一半的时候，让他们语言发生分化，人们一夜之间无法互相沟通协同，最终导致了通天塔无法造成，于是也就有了巴别（变乱的意思）这一说。即使神论不可信，但是道理一样存在，用统一的语言（不仅要书同文，还要言同音）能够让人们团结一起并且更加有效地协同工作。
　　一般说来，汉字的读音要以普通话的读音规范为准，对不是有特定要求的，不要再读古音。至于一些异读字，只要是不影响文字的表达和含义的情况下，我们是可以按照普通话的读音去读的，但如果影响了其文字的意义和表达，那就应该根据具体情况处理了。比如，“乡音无改鬓毛衰”中的“衰”字，应该读作cuī而不该读为shuāi；杜牧《山行》中的第一句“远上寒山石径斜”中的“斜”字，按古音应该读作xiá，而不读作xié音；李白的《望天门山》里“碧水东流至此回”中的“回”字，应该读作huái而不是huí音。以上几首诗中的“衰”、“斜”、“回”三字，它们都应保留古音的读法，如此念起来才顺口、押韵、合乎平仄，如果按照今天的读音去念，是既不合辙也不押韵的。又如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中，“高处不胜寒”的“胜”字也应念平声shēng，而不是念去声shèng。当然，在不影响文词的表达和文意的情况下，就可以按照普通话的读音去念。如在《敕勒川》中，“天苍苍，野茫茫”句，照古音“野”应读作yǎ，在此如果按照今音应读作yě，读yǎ音并不影响其表达及意义，故完全可以从今音。
　　行文至此，我们再回到“骑”字该怎么读这个话题。笔者以为，电影《千里走单骑》片名中的“骑”字以及电视剧《三国》中演员说到的“铁骑”、“哨骑”、“精骑”、“骁骑”等词语中的“骑”字，都应该根据现代汉语的规范读qí音。而在唐朝诗人杜牧《过华清宫绝句》中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句中，“骑”字就应该恢复古音jì，否则这首古诗读起来肯定就会就有些别扭。
　　
　　注：
　　1．文中在有汉语拼音的地方，会出现拼音后面有用括号括起来的与拼音读音相同的独音字，或者拼音出现在括号里面，在同一个括号里面出现与拼音读音相同的独音字这两种情况，如此表述是为了部分对汉语拼音不是很熟悉的人士辨别字音之用。
　　2．《三国》（Three Kingdoms）为九十五集大型史诗电视剧，是由中国传媒大学电视制作中心策划立项，并被定为国家广电总局全面扶植的重点电视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