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戟丛中的文人碎片：祢衡

三国文化博览

　　亚里士多德说：“有时诗人以历史学家更接近事实。我们更相信演义的真实。
　　三国，一个武人们的时代。武人有时也很敬重之人，如诸葛亮在蜀，账昭之于东吴，郭嘉在曹。然而大多数文人却不如他们这样的时运与福气。他们自感不得志，却又持才傲世，有持无恐，终于得罪了当权的武人，于是，一幕幕文人的悲剧在此上演。颜之在其家中总结道：“自古文人，多陷轻薄”。
　　在众多文人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祢衡。这位平原郡的青年，年少才高，与孔子后人，大儒孔融是忘年之交，出身布衣却目空一切。二十出头的他，初游许昌，意欲抒展己志。当时许昌名流云集，司空掾陈群，司马朗等皆当世名士。有人劝他结交他们，不料祢衡却说：“我怎能同杀猪，卖酒的在一起呢！”
　　“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磁基不如待时。”阅书数卷的祢大才子或许未读《老子》《管子》《韩非子》等书，但定读过《孟子》之文。学者无以致用，惜哉，他连一张名片也不肯递出，等待“三顾茅庐 ”的刘备。现实的社会并不会如此。
　　祢正平在评论人的时候，嘴上绝无关子：他说荀或“白长了一副好相貌，如果要吊孝问候，倒可以借他面孔一用。”言下之意别无他用；说荀攸可以用来“看坟守墓”；许褚可使牧牛放马；徐晃可使屠猪杀狗；曹洪则是个“要钱太守”历史上曹洪确实以爱财如命闻名于世，史书上确写其性悭吝，但也不必如此刻薄。余下的人皆酒囊饭袋。不得不说几近病态。
　　他唯独看得起孔融，杨修二人，评价说：“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余子碌碌，莫足数也。”然而，偏偏他看的起的两个人皆是曹操掐着手指，排队要杀的人。
　　曹操对他倒不算客气，开始只是想羞辱他一下，召他来当一名击鼓的小吏。大宴宾客的时候让他击鼓为乐。没想到这祢衡也真想得出，做得出，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故意慢腾腾地换衣裳，拿今天的话说叫做跳起脱衣舞来，有意赤身裸体让曹操主讨个没趣，这就是后来京戏里有名的（《击鼓骂曹》），曹操自然恼了，但又不想背害贤的名，就让人将他强按在一匹马上，两个他押着送到南阳，送给了荆州牧刘表，想借刀杀人（见张衡《文士传》）。而这刘表也识得曹操的用心，就把祢衡又打发到江夏太守黄祖那儿去当秘书。有一次黄祖在兵船上设宴会，祢衡说话无礼遭到黄祖呵斥，祢衡实在狂到有点神经不正常了，竟顶嘴骂道：“死老头，你少啰嗦！”结果，“死老头”一发脾气，这位二十六岁的狂才就先死了。据说，当时黄祖的儿子黄射也在兵船上，他倒颇懂得爱才惜才，听说老子要杀祢衡赤着脚从船舱下赶到甲板上想去劝阻，可惜已经迟了，祢衡已经人头落地。
　　祢衡的死仿佛尽在情理之中，出言不逊，招致死罪，出言不逊是否够得上死罪呢？没人理会。纵观中国千年历史，文人似乎不曾掌握过自己的命运。没有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却总想掌握自己的命运，这就形成了文人孤芳自赏，持才傲物，与社会格格不入的弱点。这是文人的阿Q精神，亦是文人可怜之处。“狡兔死，走狗烹......故园破，谋臣亡，”韩信此话与祢衡看似不着边际，但其中有着同样三国文人的悲哀。
　　识时务者在乎俊杰，别到处炫耀什么，别用什么来自恃，来满足虚荣心，别不识抬举，成为短视势利之人。
　　杨修，孔融，丁仪，丁廙乃至荀或，许攸，娄圭，崔琰，远不及祢衡，最终难逃一死。须不知自古“帝王多寡恩，功臣多负屈。”可见做武人难，做文人更难，冬天的任何日子，都可能下雪。因为冬天就是下雪的季节，这就是自然规律。一场大学在毫无预兆的迹象下降临，沿着长江流域，遍布整个中原的地。悄悄地，静静地，轻轻地落下，在夜间均匀地将大地覆盖，一场大雪落下来，大地是否洁白如初？一切都是如此的美丽吗？雪下掩盖了什么？掩盖的是怎样的阴谋？
　　早晨人们醒来，看到天地一片洁白。雪花轻曼飞舞，翩翩如羽。如灵魂开出的花朵。飘飘洒洒，殷殷盛开。他们落在江河，他们落在路途，落在平原，落在田野，落在山巅，落在沟壑，落在屋脊，落在庙宇......扑入的地的怀抱，义无反顾。同样都是落雪，一阵风又将改变他的命运。
　　每个季节都在花开放，开放的花瓣都显示出岁月的深意。大地的春天仍将到来。雪花也在春风中消融，又一次进入新的生命机体，开始新的轮回，阐释新的生机，化为新的生命境界。
　　万事万物盈虚有数，就像空中的月亮，阴晴圆缺自有规律可循，做人亦是如此。切莫骄傲自满，物极必反，盛极而衰，最终祸之来袭悔之晚矣。
　　谦逊自保。谦逊进取。老子曾说：“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改变不在一念之间，谦虚非一日习得。
　　也许我们会同雪花般在大地上射出晶莹亮光。也许我们会被那东方升起的一轮旭日拥入怀中，缓缓融化。进入河流，回归大海，虽然内心不免生出一些痛楚。
　　那个时代，已经远去，我只能从它的足迹来了解她。毕竟，我们大不相同，我们坚信，我们可以逆风而行，只是多了一份细心，多了一些坚定。
　　明月千古，静静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