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武当山的驻军制度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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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明代武当山驻军制度的形成
　　明成祖朱棣出于巩固皇权的需要，极力抬高真武神的地位，并于永乐九年决心大建武当山宫观。永乐十年七月，他张贴黄榜：敕谕官员军民夫匠人等：“武当天下名山，是北极真武玄天上帝修真得道显化之处。历代都有宫观，元末被乱兵焚尽。……如今起倩此军民，去那里创建宫观，报答神惠……”[1]明代在武当山开始有大批军队驻扎。据《敕建大岳太和山志》大明碑载：国朝敕命隆平侯张信、驸马都尉沐昕，统率军夫二十余万，敕建武当山宫观。这二十万军民夫役主要来自湖广、直隶、河南、陕西的都司及布政司。
　　武当山的宫观建筑工程历时十多年才告完成。此后，均州千户所的旗军就成为武当山的常驻部队。据明代王佐所撰《大岳太和山志》卷五载：弘治八年九月，钦差提督大岳太监潘记题云：“近据湖广行都司均州守御千户所正千户张翱、百户高清、修山旗军余丁朱贤等连名状告：切缘各祖先于洪武二等年，蒙邓大夫收集本所旗军。洪武二十九年奉户部并前军都督府贯字一千八百一十七等号勘合，为屯种时将本所旗军一千一百二十名内，留二百二十四名守城，摘拨八百九十六名下屯住种。……”由此可知，均州千户所在洪武二年以前已有建制，其军人在屯田季节，一部分守城，大部分屯种。明代吴道迩所修《襄阳府志》卷十六亦云：均州州治“砖城一座，前代无考。洪武五年，守御千户所修筑周迥六里一百五十三步……”《襄阳府志》卷二十三又载：均州千户所有“指挥一员(由正千户升)，正千户三员，副千户七员，百户十二员。……正军一千八百三十二名，余丁三千余名。”“均州守御千户所，在城南门内，原襄阳卫，弘治十四年千户韦直奏隶湖广行都司。”《明孝宗实录》卷180云：弘治十四年十月甲戍，“改湖广襄阳卫均州守御千户所隶行都司。”由上述资料可知，均州千户所在弘治十四年前，隶属于湖广襄阳卫，弘治十四年后，隶属于湖广行都司，是一支地方镇守部队。永乐二十一年八月，钦差礼部侍郎胡濙口奏：“合无就令附近均州守御千户所旗军，常川烧造砖瓦，采办木植，遇有损坏，随即修理。”永乐二十二年二月，明成祖敕湖广布政司右参议诸葛平：“今工已告完成，特用敕尔常川用心巡视，遇宫观有渗漏透湿之处，随即修理。......合用人工，就于均州千户所官军内拨用。”自此，明代历代皇帝继位后，几乎都要发布类似的敕令，均州千户所的军人先后被免掉科差、杂泛差役、屯田子粒等军役负担，他们由轮流看护山场到全军修缮宫观，直至成为“专一供应宫观洒扫修理之役”的工程兵，形成一种特殊的军事制度。修缮之军主要是均州千户所的军余。据记载，一百户为一百二十人，一千户为一千二百人。又据《山志》载，宣德十年三月，皇帝敕谕尚膳监左监丞陈野：“襄阳卫原拨官军四百二员名，俱放回操备。”如果说宣德十年前襄阳卫的四百多人仍在武当山，那么，山上的正规军队约一千六百人。宣德十年后，山上的正规军约一千二百人，加上余丁，宣德十年前，武当之驻军约五千人，宣德十年后，武当山的工程兵约四千六百人。
　　二、明代武当山驻军的职能
　　兴建宫观。从永乐十年的黄榜中可知，当初武当山驻军的重要任务是兴建宫观。榜中特命“隆平侯张信、驸马都尉沐昕等把总提调、管工官员人等，务在抚恤军民夫匠，用工时要爱惜他的气力，体念他的勤劳。”
　　看护山场。永乐十五年二月，隆平侯张信奏：“大岳太和山附近湖广襄阳府均州，合无将那本州该管军民人户与免科差，分派轮流前去玄天玉虚宫等处守护山场，洒扫宫观。”天顺四年三月，皇帝敕大岳太和山提调官右参议李孟芳：“朕念大岳太和山宫观，是祖宗创建栖神之所，今命尔同内官奉御唐广提督均州千户所官军，专一照管洒扫。”从敕命中可知，武当山驻军有护山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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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缮宫观。这是武当山驻军的主要职责。关于这一点几乎历代皇帝都有相关敕命。洪熙元年正月，皇帝敕湖广都指挥使司：“免尔均州一千户所军余杂泛差役，尽数存留在州，听参议诸葛平及千户朱彝提督，但遇宫观有渗漏损坏之处，随即修理，沟渠路道有淤塞不通之处，随即整治。”宣德元年正月，敕湖广都司布政司：“特将均州一千户所军余杂泛差役尽行优免，听参议诸葛平及千户朱彝提督，但遇宫观有渗漏损坏之处，随即修理；沟渠路道有淤塞不通之处，随即整治。比闻屯田子粒未曾除免，其军士弗或尽心于所事，敕至，即将均州千户所屯田子粒尽行除免。仍遵前敕，优免其杂泛差役。令得专心用力修理，使宫观永远完美，沟渠路道永远通利，庶称朕展报之心。”正统元年十一月，敕行在礼部郎中邵正：“特优免均州一千户所军余杂泛差役；并敕湖广都司、布政司，将本所屯田子粒尽行除免。凡遇宫观有渗漏损坏之处，随即修理；沟渠路道有淤塞不通之处，随即整治。兹特命尔前去，与大岳太和山玄天玉虚宫提点及均州千户所千户一同提督军余修理。务在恭勤趋事，使宫观永远完美，沟渠路道永远通利，庶称朕心。”弘治元年五月，皇帝敕谕内官监太监韦贵、尚衣监太监潘记：“特将均州一千户所军余杂泛差役及屯田子粒，尽行优免，专一供应宫观洒扫修理之役。今命尔贵、尔记，与湖广布政司右参议龚膺，率同玉虚宫提点、均州千户所千户提督军余，时常洒扫洁净。但遇宫观殿宇有所渗漏损坏，及桥梁道路有所坍塌淤塞，即便修理完整，务为永远香火之奉。”从这些敕令中可知，明成祖大建宫观后，武当山驻军免除了一般地方镇守部队的差役，专一负责武当山的宫观修缮，并历代相承，形成制度。
　　守护城池。成化年间，荆襄地区时有流民起义发生，武当山驻军在负责修理宫观之余，还负有守城防盗，协助地方防务的责任。成化五年五月，皇帝敕内官监右监丞韦贵：“工完无事之日，仍提督正伍官军，操守城池，防御盗贼，或本处并邻近府县草寇生发，本所官军相应调用，听参将等官与尔等计议斟酌施行。”此后，几乎每年都发布了类似的敕谕。弘治元年，皇帝敕太监韦贵：“常川督令操练官军民壮，修理城堡器械，抚恤军民，禁防流逋，缉捕盗贼，保障地方外，今命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郑时前去提督抚治军民。”弘治三年二月，敕大岳太和山提调官湖广布政司右参议马铨：“朕惟大岳太和宫观，是祖宗创建栖神之所。今命尔与太监韦贵、潘记，率同玉虚宫提点、均州千户所千户，提督军余专一照管洒扫。凡遇宫观渗漏损坏者，随即修治如新，及桥梁坍塌淤塞，道路颓毁，随即补砌疏通，整理坚完。无事之日，尔仍与贵、记提督正伍官军，操守城池，防御盗贼。或本处并邻近府县草寇生发，本所官军相应调用，听镇守总兵，并抚治等官，与尔等计议斟酌施行。”
　　三、明代武当山驻军的性质
　　关于武当山驻军的性质，研究武当道教的专家杨立志先生指出：“均州千户所差不多已不再是国家的专门武装力量，而是以修理道教宫观、守护武当山场为主要职责的‘皇家工程兵’”。笔者赞同这一论断。
　　1、武当山驻军仍具有地方军的性质
　　尽管均州千户所之军的主要职责是修理宫观，守护山场，但明代武当山驻军仍然是地方镇守部队，仍兼具“操守城池，防御贼盗”的职责。从编制上讲，均州千户所原属于地方镇守部队的编制，明成祖大修武当宫观后，先后抽调其一部分直至全部到武当山看护山场、修葺宫观，尽管朝廷派太监及亲信大臣来提调这股军队，军队的性质也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但从《山志》的记载上看，均州再没有调来或设置新的镇守部队。可见，均州千户所仍属于地方部队的编制，它是一支兼顾中央和地方性质的特殊部队。因此，它不是完全性质的“工程兵”。
　　2、明代武当山驻军具有“皇家工程兵”性质
　　和一般地方镇守部队相比，武当山驻军先后免除了科差、杂泛差役、屯田子粒等差役，宣德元年九月，皇帝敕命：“今后征差也免了”。这就说明武当山驻军从根本上讲已脱离了一般地方镇守部队的性质。均州千户所之武当驻军，不仅其主要职责是“专一供应宫观洒扫修理之役”，而且其军人已职业化。嘉靖间提督王佐说：“修山军余匠作，每班三百五十名，四班共一千四百名，烧造修理砖瓦、石灰二窑。纸筋进贡坛罐等厂，石匠、装五墨、油漆等匠四班军余，成造年例鲜品行人共六百一十九名”。成化五年宪宗命提督太监韦贵：“得尔奏彼处宫观房宇、桥梁、道路，年久损坏数多，其均州千户所正军，多系先前学木、石等匠，要乞优免征差，兼同余丁专一修理等因，今特准尔所奏……”。从这些奏敕中我们可以看出，武当山驻军确实具有“工程兵”的性质和皇家驻军的“皇家”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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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均州千户所之军是由皇帝征调到武当山的，他们的主要职责为“专一供应宫观洒扫修理之役”，也是由皇帝直接下敕令规定的。其次，从管辖上看，武当山驻军是由皇帝所派的亲信太监及大臣和湖广都司或行都司的官员共同管辖的。其中，皇帝所派的亲信大臣及太监的管辖是主要的，湖广都司或行都司政司的官员只是协同管辖。军队的工作和事务，小的由这些官员们处理，大的则要奏请皇帝处理。军队的一切行为受皇命约束。宣德元年十月，皇帝敕右副使苏敬：“尔往大岳太和山修理宫观、桥梁、路道，务在坚完。其管工官员如有不听提督，轻则就彼责罚，重则具本来奏”。宣德三年二月，皇帝敕太常寺寺丞任自垣：“……若有懈怠不律及不听尔提督者，轻则量情责罚，重则具实奏闻，必罪不恕。”再次，皇帝所派的太监和大臣的品级高，又具有钦差的身份，由他们统领的这支军队势必具有“皇家”的性质。在非常时期，这支军队势必起到领导或协调各地方部队的作用。成化十五年正月，皇帝敕谕太监韦贵：“今特命尔不妨原管事务，兼分守湖广行都司，并荆州、襄阳、郧阳三府所属州县并卫所，及河南附近淅川、内乡二县，各该山场哨堡巡司，督令常川操练官军民壮，修理城堡器械，抚恤军民，禁防流逋，缉捕盗贼，保障地方。”从这段敕令中可以看出，韦贵充当了武当山周围各地方军队的领导者和协调者的角色。由此，他所领导的武当驻军充当的角色就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