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朝众多皇后中间,出身最微、经历最奇、权力最大、争议最多的,恐怕要属宋真宗的皇后刘娥。
刘娥的出身,是当时士大夫谈论得最多的话题之一。《宋史》说她祖籍太原,爷爷是将军,父亲是刺使,还在襁褓时,父亲就死于征战,母亲也撒手人寰,成了孤儿,后被好心人收养,长于益州(今四川)。不过,《宋史》的记载云山雾罩,语焉不详,除了的确在四川长大之外,其它线索皆无从考证。而司马光《涑水纪闻》则说:“章献刘后,本蜀人”,本来就是四川人,对祖籍太原说,明显表示反对,所以,那有名有姓的将军和刺使到底是不是她的亲人,还真难说,留下了千古谜团。
她与那位似父似夫的龚美的关系,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宋史》载:“蜀人龚美者,以锻银为业,携之(刘娥)入京师”,一个姓龚的男人,带着一个姓刘的女孩在京城打工,这会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呢?据说,刘娥“善播鼗”,擅长拨浪鼓,可以想象,银匠龚美拉风箱炼银子、美女刘娥拨浪鼓揽生意那动人的情景,颇有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当垆卖酒夫唱妇随的浪漫。
史料中比较真实的记载是,当时还在做太子的宋真宗机缘巧合见过刘娥,惊鸿一瞥,看上了她。对于“皇二代”来说,要么看不上,一旦看上,巧取也好,豪夺也好,拆墙也好,插足也好,纵使出浑身解数,也会要据为己有的。于是,太子送钱送物,给房给车,终于抱得美人归,把她接进了自己的襄王府,上演了一场东方版王子与灰姑娘的传奇故事。从此,太子心无旁鹜,对刘娥“宠幸专房”,夜夜笙歌,旦旦而伐,三千粉黛无颜色。
皇权社会也是宗族社会,在这种社会背景下,血统论和出身论成了道德制高点,成了人的生存权和发展权的决定因素,贵族血统可以世袭官爵,不作任何努力就能享尽人间富贵,而身份低贱者想要挤入上流社会,则比登天还难。所以,从进入王府的那天开始,刘娥那卑微的身份就成了她的“魔咒”, 如影相随,时刻影响着她、打击着她、摧残着她,无论采取怎样的措施和手段也摆脱不了。
比如,太子的乳母秦国夫人就对这位川妹子嗤之以鼻,苦口婆心地劝说,太子却充耳不闻,于是,她到宋太宗跟前告了一状,说自从狐狸精刘娥来后,太子身体都快弄垮了。宋太宗听后,大为光火,要求太子立即把刘娥扫地出门。皇帝发怒,这可是事关自己能不能转正的前途问题,当然得依。不过,太子对刘娥情太深,万难舍,只好折中,把她暂时安顿在王宫指挥使张耆家,害得张耆为避嫌,连家都不敢回,夜夜在办公室打地铺,“耆避嫌,遂不敢下直”(《涑水纪闻》)。好在有情人终成眷属,过了十多年,宋太宗去世,太子继位,随即欢天喜地把刘娥迎进了宫,封为美人,免了相思之苦,圆了鸳鸯蝴蝶梦。
刘娥进入襄王府时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后来长期寄居张耆家,等到宋真宗登上皇位,她已经三十出头,所谓徐娘半老了。进宫之后,宋真宗对刘娥的感情不但没有因她年岁渐长容颜渐淡而稍有减少,反而历久弥深,从他对刘娥一系列煞费苦心的安排就不难看出:先把她晋封为二品修仪,很快又封为一品德妃,景德四年(1007年),当父亲当年给他娶的郭皇后去世后,他又开始精心运作刘娥当皇后。
然而,刘娥的出身问题一直是摆在她面前的一条鸿沟。当宋真宗向大臣们提议她当皇后时,参知政事赵安仁就以刘娥出身寒微、不可母仪天下为理由,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他安排翰林学士杨亿起草封后诏书,杨亿甚至公然拒绝。在这件事上,大臣们的反对态度出奇的一致,即使有心支持宋真宗的,表面上也保持着反常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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