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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让”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不过是“僭主”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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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16 14: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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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上久负盛名的“禅让制”是从舜开始的:尧禅让给舜,舜又禅让给治水英雄禹。“禅让制”成为孔子以降托古改制的最佳借口,至今还堂而皇之地在历史教科书中享受着美誉。但是,细细研究《史记》和相关史书,却能发现“禅让制”光环背后的历史真相。舜的父亲瞽叟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杀掉自己的亲生儿子?尧为何要把两个女儿和九个儿子安插到舜的身边当奸细?没有任何政治资源的禹怎么能够顺利继承舜的帝位?禹是怎样为被杀的父亲鲧复仇的?禹又是怎样打破“禅让制”的惯例,把帝位传给儿子的?围绕着“禅让制”发生的一系列故事,将彻底揭开这一制度的谎言,还原那些血雨腥风的政治谋杀。
瞽是盲,叟是老头儿,瞽叟就是瞎老头儿。上古的时候,中国人起名字多么简单,一个瞎眼的老头儿干脆就直接叫瞽叟。这个优秀的传统直到现在还被日本人继承:生在渡口边就叫渡边,生在松树下就叫松下,生在泉水边的大儿子就叫小泉纯一郎。现代中国人反而抛弃了这个美好的传统,取名也紧跟形势:文革,跃进,红卫……是文化大革命期间最流行的名字。
瞽叟是三皇五帝之一的舜的亲爹。舜还有一个名字叫重华。重华就是眼睛里面有两个瞳仁的意思。这个家庭真是太奇怪了:当爹的眼睛瞎了,做儿子的却每只眼睛里有两个瞳仁!舜的母亲早死,瞽叟就给舜娶了一房后妈。瞽叟和舜的后妈又生了一个儿子,叫象。象等于是舜同父异母的弟弟。在这个重新组成的家庭里,舜的地位最低。象仗着父母都健在,桀骜不驯;后妈理所当然不喜欢舜,十分嚣张;而舜的亲爹瞽叟呢,更绝,他讨厌舜到了日日夜夜想把舜杀掉的地步!
舜的性格很温和,即使在遭一家人厌弃的情况下,他还是谨守孝悌之道,对后妈和弟弟也很够意思。只是每天都得警惕着被亲爹谋杀,也真够累的。
这种家庭环境反而成就了舜的大名,20岁就以孝闻名天下。他在历山耕作的时候,历山的农民本来相互之间常常侵占土地,为此发生过无数次械斗,舜去了不到一年的工夫,历山的农民不仅让给了舜很多田地,而且相互之间也不再侵地,大家和和睦睦的,一心只顾发展农业生产。在雷泽打鱼的时候,雷泽的渔夫们也互相礼让,不再为争夺最佳的捕鱼位置打得头破血流。去黄河边制作陶器的时候,黄河边就不再出产假冒伪劣的陶器了。去夏地跑买卖的时候,夏地的商人们也都不再缺斤少两,而是童叟无欺。这都是出于舜巨大的道德感染力,甚至不管舜居住在哪里,大家都纷纷慕名前去和他作邻居,以至于一年就成了一个村子,两年就成了一个镇子,三年就成了一个大都市。
舜的名声很快就传到了最高领导人尧的耳朵里。尧的年龄这时已经很大了,该考虑接班人的问题了。尧的儿子丹朱顽劣,尧不想把全国人民交到他手里受罪,于是大臣们就推荐了舜。出于慎重起见,尧对舜的道德品质进行了考核。考核的方式很奇特,尧把自己的两个漂亮女儿娥皇和女英嫁给舜,又派自己的九个儿子去给舜当助手,同时赐给舜几件细葛布的衣服,一架古琴,还给舜盖了粮仓,送给舜许多牛羊。总之,一切都按照未来接班人的待遇来培养。
按说父以子贵,儿子如果顺利接班,父亲就是当仁不让的太上皇了,瞽叟应该善待儿子才是,即使没有能力帮助他,起码也不能添乱,造成家庭矛盾,家丑外扬毕竟也会影响到舜的形象,给反对派提供口实。可是瞽叟这个父亲太奇怪了,他竟然寻找一切机会要追杀舜!
有一次,瞽叟借口谷仓的房顶需要修补,让舜登上房顶,自己和象在下面递湿泥。瞽叟事先偷偷地围着谷仓堆满了干草,这时就纵火烧房。眼看火苗快舔到了脚底板,舜急中生智,挟着两个又大又宽的宽边斗笠,像鸟儿张开了两只翅膀,从高高的谷仓顶上飞了下来,一落地马不停蹄地就逃开了,躲过了一劫。一计不成,瞽叟又生一计。这次是让舜去挖井,等他挖得够深的时候,瞽叟和象一起往井里填土,想对舜实行活埋战术。没想到舜早有准备,事先在井的侧壁挖通了一条通向外边的暗道,这时感觉到泥土劈头盖脸地倾泻下来,赶紧钻进暗道逃跑了,又躲过了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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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4-16 14:21 | 显示全部楼层
瞽叟和象把井填满后,以为舜已经被活埋了,手舞足蹈地庆祝起来。象说:“瞎爹啊,当初是我想出来的这个主意,论功行赏,舜的好东西都得归我。”瞽叟和后妻没办法,只好和象分家。象把谷仓和牛羊给了父母,自己搬进了舜的家里,把娥皇、女英两个嫂子据为己有。舜在外面躲了一会儿,偷偷潜进家里,进门就发现象正在大大咧咧地弹那把古琴。舜不动声色地走到象面前,象一看舜居然没有死,大吃一惊,尴尬地说:“哥哥啊,我好想好想你啊,想到你死了就闷闷不乐,只好弹琴排遣。”舜讽刺地说:“是吗?你可真够兄弟呀!”
    即使九死一生,舜还是饶恕了坏父亲和坏弟弟,待他们像平常一样。
    这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曾经在一篇文章中如此评价瞽叟:
    对瞽叟新成立的家庭来说,舜是一滴“坏血”。瞽叟告别了旧时代,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和崭新的人儿组成了崭新的家庭,生出了崭新的接班人,从而输入了崭新的血液。瞽叟虽然年纪老了,但雄心犹在,要重新在一张白纸上画最新最美的图画。可是一滴“坏血”破坏了他的乌托邦。舜就这样无辜地变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因此,我觉得瞽叟虽然是个瞎眼老头儿,但心里雪亮,敢于旗帜鲜明地坚持原则,原则性性之强,无出其右。哪怕放着荣华富贵和太上皇的宝座也绝不动心,一定要对舜斩尽杀绝。一个父亲,敢于杀儿子不难,难的是一辈子都敢于杀儿子,哪怕这个儿子是现任最高领导人的驸马,未来的党政一把手。毫无疑问,瞽叟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和世俗之见的人。对这样永远都不放弃原则的父亲,连被追杀的儿子都肃然起敬,所以舜从来不敢弑父,相反,在经历了九死一生的追杀之后,舜依然一生都对瞽叟保持着足够的尊敬。
    瞽叟因其六亲不认反而得到了亲人的尊敬。革命事业虽然最终失败了,但“瞽叟精神”永远地流传了下来。
    如今看来,这个评价过于草率了。但是其中也有敏锐的嗅觉-“革命事业虽然最终失败了”。那么,瞽叟的“革命事业”到底是什么呢?
    舜是黄帝后裔中的另外一个分支,距黄帝九世,居住在黄河中游(山西蒲州一带)。舜当是该部落的首领,名声才会被尧所闻。尧为了联合拉拢舜的部落,把两个女儿娥皇、女英嫁给了舜。这是中国史“和亲”的最早滥觞。无法想像,在舜身具部落首领和未来国家领导人两重身份的背景下,瞽叟仍然会对舜采取赶尽杀绝的恶毒行径。
    我认为,瞽叟虽然是个瞎老头儿,但他才真正是舜所在部落的首领!
    经过正统史学的长期渲染,在现代人的印象中,三皇五帝时期属于原始社会的中晚期。既为原始社会,则这一时期尚处于父系氏族公社阶段。父系氏族社会的特点之一是原始共产制,即部落联盟首领由氏族会议推举产生。这是中国历史最大的谎言之一。事实情况是,至少从《史记》所记载的黄帝时期开始,就严格地实行着世袭制。黄帝的正妃嫘祖为黄帝生了两个儿子,长子玄嚣和次子昌意。黄帝死后,传位于昌意的儿子高阳,是为帝颛顼。帝颛顼死后,皇位又传回给了嫡长子玄嚣的孙子高辛,是为帝喾。
    帝喾死后,长子帝挚继位,在位九年,因为政绩微弱,诸侯拥立帝挚同父异母的弟弟尧继位,将前任国家领导人帝挚放逐,名义上却是帝挚“禅让”帝尧。这是有史可稽的第一次“禅让”,同时也是有史可稽的第一次政变,但是因为史料匮乏,无法勾勒出这次政变的详尽面目。
    由此可知,这一时期,各部落普遍实行的其实早已经是世袭制了。舜的部落当然也不可能例外。
    舜的部落出自黄帝次子昌意一系,虽然《史记》声称自从帝颛顼之后,这一系皆“微为庶人”,都是老百姓,但是作为皇室后裔,可以想见该部落不可能完全默默无闻,彻底沦为弱势群体。舜的前半生所赢得的巨大声誉,不会仅仅出于道德感召力,没有一定的实力作基础,谁会尿你那一壶?况且,在帝尧时期,能够让帝尧为之侧目并与之联姻,舜的部落所拥有的实力一定不可小觑。
 楼主| 发表于 2014-4-16 14:2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一部落的首领毫无疑问是瞽叟。瞽叟年老后,因为舜的名声渐渐响亮起来,加上舜又是长子,瞽叟只好将部落首领的位置传给了舜。可是这一位置的传递并非出自瞽叟的本意,他的本意是要传给舜同父异母的弟弟象。瞽叟的这一心理死结最好地解释了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杀掉舜而后快。只有谋杀了长子,才能让小儿子的继位拥有血缘合法性和政治合法性。这就是瞽叟的“革命事业”。
    瞽叟的谋杀行动即使在舜做了帝尧的女婿之后也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为什么瞽叟根本无视帝尧的存在?难道他不怕谋杀了帝尧的女婿之后,帝尧会雷霆大怒,降罪于他?原因很简单,帝尧是慑于瞽叟部落的强大实力才与之结盟的,他是与瞽叟部落结盟,而不是与舜个人结盟。因此,只要瞽叟部落仍然保持足够的实力,只要这一实力能够顺利地为帝尧所用,帝尧对舜个人的死活根本就无所谓。这一判断可以解释象以为舜死后,立马进入舜的府邸,将两位嫂嫂据为己有,两位嫂嫂并没有作出反抗的现象。显然,这时瞽叟和象已经大造舆论,声称舜出于意外已经死亡。面对这一既成事实,娥皇和女英根本无意反抗,那时也没有什么从一而终之类的吃人礼教,“兄终弟及”是当然的社会伦理。当舜出乎意料地突然现身时,相信大吃一惊的不光是正在弹琴自娱自乐的象,同样还有服从命运的娥皇和女英。
    帝尧当政时期,政权非常不稳定。一方面是帝尧毕竟是篡夺的哥哥帝挚的皇位,拥戴帝挚的旧臣仍在虎视眈眈地寻找帝尧的软肋;另一方面是天灾不断。
    前者的表现是四位著名的凶恶的太子党,都是前国家领导人的高干子弟。一个叫浑沌,到处结交盗贼,组织了最大的黑社会,行凶作恶,杀人如麻。一个叫穷奇,喜欢散布谣言,诬陷忠良。一个叫梼杌,独断专行,谁的话都不听。一个叫饕餮,嘴馋,是个美食家,每顿都得吃香的喝辣的,入不敷出就去打家劫舍。这四个人被称为四凶,因为有父辈当保护伞,谁都奈何不了他们。后者的表现是一场著名的大洪水,甚至直到舜的统治时期还在帝国的疆土之上肆虐。内忧外患,导致帝尧必须和帝国最强大的部落结盟。于是,舜进入了帝尧的视野。
    娥皇和女英的下嫁并非像后世的“和亲”那样单纯。后世所谓“和亲”,都是我弱敌强,借助这一手段养精蓄锐,为卧薪尝胆争取足够的时间。而帝尧的“和亲”,是我强敌弱,笼络之外,借以对付更强的敌人之外,一定还有着另外的目的。
    遥想当年,舜下了重金作为聘礼,在妫水边迎娶二女的时候,一定百感交集。蒹葭苍苍,野露茫茫,一丝寒意一定袭上了年轻的舜的心头:这次联姻吉凶未卜,二女所怀的,不知是怎样恶毒的使命,舜部落的秘密和实力,眼看即将暴露在闺房女红的闲庭信步之中;但是无论二女如何作为,舜又无法处治,毕竟,娥皇、女英是强大的帝尧的亲生女儿。“和亲”,脉脉的温情下面,提前隐藏着刺探和背叛的结局。
    那时早已逝去了母系氏族的黄金时期,女人作为男人的附庸,被当作工具用于各种无法言传的场合。况且娥皇、女英是庶出,帝尧宠爱的是正房女皇所生的长子丹朱,将来的皇位非丹朱莫属。而丹朱顽凶,娥皇、女英和另外九个庶出的兄弟,大概早已预料到了丹朱上台后自己的命运。那么,父亲密令刺探的这个叫舜的男人,能够依恃吗?毕竟,帝尧之前,也不是没有过非长子继位的先例,帝尧本人就是以次子的身份,夺了哥哥帝挚的皇位。在这个白露为霜的寒冷的早晨,婚媾张扬的大喜之日,娥皇、女英也是心绪复杂,滋味难辨。
    婚后的日子波澜不惊。舜,“目重瞳子(两个瞳仁),龙颜,大口,黑色,身长六尺一寸”-舜每个眼睛里面有两个瞳仁,貌奇,魁梧;而且非常能干,会耕,会渔,会制陶器;又孝顺,处事公正,甚得部落百姓的爱戴。如果这样的男人不值得爱,还有什么人值得爱呢?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互相提防中,在日复一日的耳鬓厮磨中,爱情,这个神秘的烟幕,悄悄地放出来了。先结婚后恋爱的滋味,原来更加甜蜜啊。
    三人同心,其利断金。趁着帝尧派他的九个庶出的儿子,假借探望娥皇、女英之名,实为收集情报的时机,三人和九男结成了统一战线。至此,帝尧“以二女妻舜以观其内,使九男与处以观其外”的如意算盘彻底破灭了。
    事情的真相终于慢慢地显露出来了。帝尧如此苦心孤诣地笼络舜,一方面是要利用舜部落的实力对付帝国的政敌,另一方面是在舜部落中间安插绝对的亲信,负责监视舜部落的一举一动-毕竟,舜部落的先祖乃是黄帝的次子昌意,昌意的儿子颛顼做过最高国家领导人,舜部落的身体中流淌着高贵的血液。先祖的业绩成为该部落内心深处最大的荣耀和失落,这荣耀和失落慢慢沉淀,慢慢发酵,从而成就了该部落的最大梦想-梦想着反攻倒算的那一天。帝尧身为政变始祖,对潜在敌人的敏感超过任何一位当权派,因此预先在舜部落中埋下了定时炸弹。只不过,帝尧低估了貌似忠厚的舜的野心和能量,他没有想到,与之结盟的这个重瞳之人,才是他一生中最可怕的对手!
 楼主| 发表于 2014-4-16 14:21 | 显示全部楼层
即使和舜联姻,帝尧仍然没有全心全意地信任舜。他对舜的“考察”暗含杀机:帝尧把除掉四凶的艰巨任务交给了舜,原指望让他们互相残杀,自己坐收渔翁之利。。没想到舜非常顺利地完成了任务。舜的办法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不是凶吗,我就把你们流放到四千里外的边远地区,让你们去抵御人面兽身、四只脚的魑魅,让你们比一比谁厉害!帝尧又专门挑选暴风雨的天气,派舜一个人穿越荒山野岭和原始森林去出差,如果舜在山林中被野兽吃了最好,即使没有被野兽吃掉,迷了路的话,也可以以耽误公事的罪名顺理成章地治舜的罪。没想到舜毫发无伤,成功地穿越了密林。
    舜利用在朝中做司徒的机会,开始结交大臣,积极培植自己的党羽。《史记》载他“遍入百官,百官时序”-管理百官,百官的事从此有条不紊;“宾于四门,四门穆穆,诸侯远方宾客皆敬”-在四门接待朝觐的诸侯宾客,四门处处和睦,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
    帝颛顼的后代有八大贤人,号称“八恺”;帝喾的后代也有八大贤人,号称“八元”。帝尧主政期间,对这十六族深怀戒惧,生怕他们拥有的家族能量对自己的统治形成威胁,因此处处打压,十六族没有出头之日,倍感郁闷。舜一担任司徒之职,立刻拔擢十六族,让“八恺”主管土地这一帝国的命脉,让“八元”主管帝国的伦理教化。舜通过十六族,将经济命脉和政治命脉牢牢地控制在了自己手中。
    三年后,舜的羽翼已经丰满。在百官的拥戴之下,89岁的帝尧不得不让舜摄政。舜甫一摄政,立马展开了一场残酷的政治大清洗:将掌管土木工程的首席建筑师共工流放到北方的幽州,以改变北狄的风俗;将重臣驩兜流放到南方的崇山,以改变南蛮的风俗;将蚩尤的后裔三苗流放到西方的三危山,以改变西戎的风俗;将禹的父亲鲧流放到东方的羽山,以改变东夷的风俗。然后舜制订了严格的刑法,至此,帝国的领导权全部归于舜一人之身,帝尧成了一名被架空的荣誉皇帝。
    28年后,帝尧驾崩,服完三年国丧,舜登基为帝。
    在这31年之间,虽然舜已经摄政,但是帝位仍然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阴影。《史记》的记载是:“尧知子丹朱之不肖,不足授天下,于是乃权授舜。授舜,则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授丹朱,则天下病而丹朱得其利。尧曰'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而卒授舜以天下。”这是一段似是而非的记载,“权授舜”是其中的要害。权者,权且,姑且。显然,帝尧并不甘心将帝位拱手相让给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舜,即使舜羽翼丰满,即使舜已经摄政,帝尧仍然寻找世袭的一切机会。否则很难解释自黄帝六世而传至帝尧,帝尧以前全是世袭,为什么单单到了帝尧却要改变祖宗成法呢?丹朱也并没有闲着,而是积极配合帝尧的行动,招兵买马,笼络人心,准备向摄政王发起最后的总攻。
    服完三年国丧,舜慑于丹朱的政治合法性和一定的实力,避居于都城以南的南河。《史记》在此处的记载是:“诸侯朝觐者不之丹朱而之舜,狱讼者不之丹朱而之舜,讴歌者不讴歌丹朱而讴歌舜。”显然,这是舜和丹朱斗争的生动写照,两人都在争取诸侯,养精蓄锐,等待时机,进行最后的总决战。
    决战的具体战况《史记》没有记载,但是西晋初年,一个叫不准的汲郡人盗掘战国魏襄王墓,从而出土了竹简小篆古书十余万言,被称为“汲冢古书”。其中的《竹书纪年》对尧、舜的政权交替另有说辞。《竹书纪年》是战国时魏国的史书,与孔子篡改后的鲁国史书《春秋》不同,《竹书纪年》详尽地排比了上古史事。关于尧、舜之间的故事,古本《竹书纪年》记载:“昔尧德衰,为舜所囚也。”“复偃塞丹朱,使不与父相见也。”这是一条远古传来的极其重要的消息。
    帝尧尚未驾崩,舜就发动了血腥的军事政变,囚禁了帝尧,又镇压了丹朱的勤王之师,将丹朱囚禁在都城西北15里的地方,这个地方因此被称为“偃朱故城”,不让这个合法的皇位继承人和帝尧相见。舜顺理成章地登上了帝位。
    这就是第一次“禅让”的真相。韩非子在《说疑》中一语道破真相:“舜逼尧,禹逼舜。”
    但是,冥冥中似有定数,舜的晚年同样重复了帝尧的命运。这就是所谓的第二次“禅让”-舜“禅让”给禹。
    舜“禅让”禹,起始于中国第一首情诗。这首情诗是禹的妻子涂山氏写给禹的,只有一句:“候人兮猗。”而且四个字中居然有两个语气词:“兮”和“猗”,两个实词“候人”也只是直白地道出了心中所想。古人的爱情多么朴素,多么纯粹啊,哪像今日的红男绿女,徒逞口舌的“口蜜”后面,藏着阴险致命的“腹剑”。
 楼主| 发表于 2014-4-16 14:21 | 显示全部楼层
“候人”的是涂山氏女娇,又称女娲;被候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治水英雄禹。
    舜把帝尧囚禁起来,篡夺了皇位之后,封禹为司空,让他继承被杀的父亲鲧的事业,继续治水。禹东奔西走,30岁时,在涂山遇见了涂山氏之女女娇。屈原在《天问》中生动地描述了二人初次会面的情景:“焉得彼涂山女,而通之于台桑。”就是说在桑林里野合。《诗经?鄘风?桑中》也吟咏道:“期我乎桑中。”春暖花开,绿染桑林,纯洁而健康的男女,在野外一见钟情,一个惊鸿一瞥的眼神,一个只可意会的手势,相继走入桑树林里,完成了一次天当被来地做褥的浪漫交合,既环保又富野趣。据专家考证,那时的婚姻关系犹有母系制的流风余韵,野合、走访婚、对偶婚并存。而禹和女娇的婚媾,即起源于这次两情相悦的野合。古代中国还没有那么多关于性的清规戒律,中国最伟大的圣人孔子,就是他的父亲叔梁纥和姓颜的女人野合的结晶,野合的地方叫作空桑,刚好禹和涂山氏也是在桑林茂密的台桑之地野合的,可见野外的桑林是自古以来男女幽会之地。
    涂山的地望,诸说纷纭,或曰安徽,或曰巴蜀,或曰江南,但更可信的是浙江绍兴,因为涂山氏是皋陶氏族的一支,最早居住于山东,后迁至南方各地。其中迁至浙江绍兴的,就形成了百越的一支。那时也称为东夷。和禹同朝做官的皋陶,生于曲阜,亦与东夷同宗。
    尧、舜在位期间,共同的问题都是水患。禹采取了截然不同于父亲鲧“陻(塞)”的方法,而是“导”,最终治服了洪水,于是“舜德大明”,“鸟兽翔舞,箫韶九成,凤凰来仪,百兽率舞”(《史记?夏本纪》)。因此可以说,舜统治的合法性是建立在禹治水的政绩之上的,凤凰和百兽前来朝拜的可不是篡夺了尧的皇位的舜,而是未来的国家领导人禹。禹当然有理由觊觎帝位。但禹的情势却不同于当年的舜:舜是黄河中游的部落首领,势力强大;而禹,只是舜朝廷中的一介大臣。况且娥皇无子,女英的儿子商均业已长大成人,正等着舜百年之后,自己顺理成章地登基呢,哪儿轮得到禹?
    当此时,禹想到了女娇的本家,东夷强大的涂山氏。如果能联姻涂山氏,则整个东夷都会为己所用,朝内的重臣、类似大理卿(狱官之长)的皋陶也会支持自己。况且与女娇两情相悦,岂不是天作之合?不过因为涂山氏尚处于母系制后期,禹只能做上门女婿,“夫从妇居”。
    《吕氏春秋》记载:“禹娶涂山氏女,不以私害公,自辛至甲四日,复往治水。”禹每次只在女娇家里住上四天,而且忙的时候,“三过家门而不入”。估计三过家门而不入不仅仅是因为治水的业务繁忙,更有可能是不让舜抓住自己玩忽职守的把柄。舜毕竟成功地发动过军事政变,他当然要提防如今如日中天的禹。
    对禹来说,治水的业绩决定着前途;但是对女娇来说,爱情是惟一的。禹出门在外的日日夜夜,女娇独守空房,不觉忆起了初次见到这个“身九尺二寸长”的魁梧男子的情景,一缕笑靥袭上弯弯的嘴角,恰如那天边的一钩新月。触景生情,这个野生野长的文盲女子,居然触动灵机,发为心声:“候人兮猗!”在那弯弯的月亮下面,我等候着心爱的人儿。爱情多么伟大,多么神奇,它不仅开启了这个痴情女子的心智,而且书写了汉语爱情诗的最初篇章。-当然,“候人”,也是禹入赘的明证:“候人”,“候”的不是归人,而是上门的毛脚爱人啊。
    相思成疾,女娇再也顾不得世俗规矩,亲自跑到了禹的家乡。如同小说家们喜欢说的那样:悲剧发生了。“禹治洪水,通轘辕山,化为熊,谓涂山氏曰:'欲饷,闻鼓声乃来。'禹跳石,误中鼓。涂山氏往,见禹方作熊,惭而去,至嵩山下化为石,方生启。禹曰:'归我子。'石破北方而启生。”(《淮南子》)禹开凿轘辕山的时候,为了增强力量,化身为熊,又怕女娇看到自己的变身受惊,遂和女娇约定:听到鼓声再来送饭。没想到禹凿石开山,石头击中了旁边的鼓,涂山氏听到鼓声来送饭,正好看到熊的化身,又羞又恨,掉头而去,到了嵩山南麓干脆变成了一块石头,在随后赶来的禹的强烈要求下,这块石头裂开,诞生了后来夏朝第一任皇帝启。至今嵩山南麓尚有启母阙。
    这个故事意味深长。禹既为入赘,生子当归母族,但禹如何甘心?禹的野心是:篡得帝位之后,自己要做“始皇帝”,儿子归了母族,这天下还怎么传得下去?在爱情和天下之间,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昔日的风流恩爱抵不上“家天下”的巨大诱惑,政治家的野心牺牲了“候人”的痴情。禹大概以将来传位于皋陶为交易,得到了儿子-这个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启。生来无母,也铸就了启的残忍本性。
 楼主| 发表于 2014-4-16 14:21 | 显示全部楼层
治水成功,禹的声望在帝国如日中天。加上皋陶和东夷的扶助,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像当年的舜一样发动军事政变,篡夺了舜的帝位,将舜流放到极南的苍梧之野(广西),报了杀父大仇,自己则南面朝天下,国号曰夏后。这就是夏朝的起始。
    舜死后葬在湖南九嶷山。娥皇、女英一路寻觅到九嶷山,天苍苍,野茫茫,瞻前顾后,感怀身世,不禁泪下如雨,点点滴滴,渗进了竹子的肌理,凄婉动人的“湘妃斑竹”就此诞生。
    禹登基后,按照事先的约定,立皋陶为合法继承人,准备百年之后传位给皋陶,实践自己当初的诺言。可是皋陶忽然莫名其妙地死了。然后禹装模作样地立皋陶的长子伯益为合法继承人。但是禹的最终目的是传位于自己的儿子启,于是禹大会诸侯于浙江绍兴的会稽山,论功行赏,封侯封爵,其实邀约的全都是禹联姻的东夷各部落。为了显示权威和军事实力,禹毫不留情地诛杀了因为傲慢不羁而故意迟到的防风氏(属地在今浙江德清县),一举震慑了东夷诸部,让他们不能在挑选未来国家领导人的大事上说三道四。
    禹晚年的时候,到帝国的东部巡游,在会稽驾崩,葬在会稽的山中,帝位传给了启,“家天下”从此正式登上中国历史的舞台。
    禹以帝王之身葬于会稽,而没有葬在河南阳城的祖坟里,恐怕不仅仅是如有些学者说的,是向涂山氏的让步,我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禹大概觉得负疚于女娇,死后又恢复了他入赘的身份,才能和女娇同穴吧。我敢断言,如果哪天真的在会稽山发掘出了禹墓,一定是禹和女娇的合葬墓。
    生而无母的启是孤独的。浸淫于父亲禹的篡位阴谋之中,启变得残暴起来。启即位六年,伯益质疑启即位的政治合法性,发动了军事政变,要夺回属于自己的王位。启凶残地诛杀了父亲曾经金口玉言要把皇位传给他的伯益,紧接着又向东夷开战。东夷是启的母族,因此这是有史可稽的第一次弑母(母族)战争。
    舜和禹开创了虚假的“禅让”传统,后来的篡位者有样学样,东施效颦,也在权力的版图上盖上了“禅让”这枚橡皮图章。只不过历史越近,“禅让”的真相越不容易遮掩,不像近乎传说般的三皇五帝时代,政变被云遮雾罩,蒙蔽了三千多年。
    王莽篡位的时候,有一个动人的场景:
    莽亲执孺子手,流涕嘘唏,曰:“昔周公摄位,终得复子明辟,今予独迫皇天威命,不得如意!”哀叹良久。中傅将孺子下殿,北面而称臣。百僚陪位,莫不感动。(《汉书?王莽传》)
    王莽拉着自己亲自废掉的西汉最后一个小皇帝孺子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当年周公摄位,最后又把王权还给了周成王;今天我却迫于天命,天命难违,不能再把王权还给你了!”装模作样地哀叹良久。
    戴着“禅让”光环的僭主戏剧一直都在上演。公元220年,曹丕逼汉献帝禅让,建立魏朝;公元265年,司马炎逼魏元帝曹奂禅让,建立晋朝;公元420年,刘裕逼晋恭帝司马德文禅让,建立刘宋政权;公元479年,萧道成逼宋顺帝刘准禅让,建立齐政权;公元502年,萧衍逼齐和帝萧宝融禅让,建立梁政权;公元557年,陈霸先逼梁敬帝萧方智禅让,建立陈政权……中国历史就这样在“天下兴,天下亡”的闭合的圆圈内一代代循环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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