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怎么从历史变成演义的

三国文化博览

　　【嘉宾简介】胡小伟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
　　访谈文字实录：
　　今天这个题目可以说三国和中国文化，我想更可以说三国和我们，或者三国和我。
　　为什么呢？三国在中国五千年历史风云中不过是短短的几十年，但是为什么只有这段历史给人们留下了一个挥洒不去的回忆，而且在凡是受汉字文化影响的其他国家和地区，它的影响同样是那么显著。
　　我想谈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三国怎么从历史变成演义的。我们知道陈寿的《三国志》前四史之一和《史记》、《汉书》、《后汉书》并列为中国最早的四部史书之一，而且它被认为是“两史”，为什么呢？他把三个国家各自的历史记载基本上都保留下来了，没有做更大的增删改变。但是我们发现，西晋陈寿写完《三国志》以后不久，就发生了八王之乱、东晋就全部迁都到长江以南了，所以，后来有一个很有名的故事叫“新亭对泣”，东晋的君臣到了长江南岸，对着长江北岸哭。哭什么呢？哭江山失去得太迅速了。
　　所以，我们会发现，和《三国志》并生的一个东西就是在南朝的时候裴松之奉皇帝之命给《三国志》加注了很多注语，是根据250多种当时看到的史记，给《三国志》加了很多注语，这个注语文字甚至比《三国志》正史文字还长，而且被史学家认为陈寿的《三国志》同等重要的史料价值。
　　但是这些加在注里面就有很多很有意思的改变。就是对陈寿特别赞扬的，比如说魏武帝曹操，后面加的注里面几乎都是曹操的不是，对像备、诸葛亮、关羽这些人加注的很多恰好都是对他们的赞扬。这个还是历史的阶段，史书的阶段。
　　到了北宋的时候，有一场很激烈的争论，这个争论的中心就是三国那个时候到底谁是正统，到底曹操是正统还是刘备是正统，因为这涉及到宋朝写历史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说写宋朝的开国史，它的权力来源正当不正当。当然当时以史官之命、非常有名的人欧阳修，他写了一个正史论，主张以曹操为正统。接着是司马光写了《资治通鉴》，也是以曹魏为正统，因为他们认为曹操，尤其是曹丕，把汉帝的王位自己得了，这个叫单让，赵匡胤的皇位也是得于孤儿寡母之手，所以可千万不能说这个来源不正当，这是我们可以理解的故迹，但是他们写这个时候的有很多辩论，包括欧阳修的学生，包括司马光的助手，这个问题到南宋就更大了，司马光写了《资治通鉴》，朱熹写了《通鉴纲目》，《通鉴纲目》就是把以曹魏为正统改成以刘备为正统，后来礼学的历史观占了上风，所以这个情况在南北宋之间，甚至北宋的时候发生了一个根本的变化。这是第一个历史的阶段。
　　到了北宋时候就出现了一种“说三分”的街头表演，就开始向小说化发展。当时我们看到最初的记载，它的出平话，这个平话还不是评述的评，因为它没有言字边。现在最初说三国故事的没有明确的说谁是谁非的概念，相反倒是因果报应的概念很明显。就是说汉献帝就是上一辈子是刘邦，刘邦那时候杀了很多功臣，所以，死了以后，等于做了孽，受到被他杀的人欺负，曹操谁变来的，谁谁谁变来的，好象里面还说关羽就是项羽变来的，有这么一些说法，都是因果报应，没有很明显的是非。但是，同时苏东坡也开始记载了他在西北，当时和西夏对峙的军营里面出现了另外的情况，小孩淘气，家里给点钱就去听书去，一听到曹操败了，就哈哈大笑，一听说刘备败，都哭。可以看出，讲书的人还是在说平话，没有价值观念，但是听书的人，开始有价值观念。
　　平话为什么变成演义呢？北宋时候是平，很公平、公正，不偏不倚的说话，到了北宋就变成了演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