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人的幸福_准爸爸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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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外屋传来的呕吐声让他沉睡的神智猛的惊醒。
反射性的翻身下床，拉过外袍披上，他大步走出里屋，不理对他敛福的侍女们，直接来到蹲在地上几乎蜷缩成一个球的她边蹲下，心里实在是心疼无奈又有些哭笑不得。
大手温柔的上下抚摸着她的背脊，他抬手接过温热的布巾轻拭她汗湿的额角，没有说话，是因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更何况几个月的经验累积下来，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没用的。
果然，过了一刻钟断断续续的呕吐后，缩成一团的她摇摇晃晃的撑起身，仿佛当他不存在似的，自己挣扎着爬到一边的躺椅上，没骨头似的坍塌下去。
他无声叹气，亲自上前坐到躺椅边上，轻柔的拥起她，一点也不惊讶的发现，她漂亮的琥珀眸里闪着亮晶晶的水光，委屈得要命的盯着他。
他无言，除了努力克制自己想笑的心思，只能用湿热的布巾帮她抹掉满脸的汗水与泪水。
侍女送上清水，她漱了口。
侍女送上丰富的各式各样的早膳小吃，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扭开头去，将脸藏入他颈弯。
他轻揉着她的后颈，低声道：“总得吃些东西的。”示意侍女端上膳食的同时，其他侍女也做好准备。
她在他怀抱里磨蹭了好久，才带着必死的决心将脑袋重新露出，扁了扁嫣红的薄唇，乖乖张开了嘴，让侍女喂入一勺熬得清淡入口的肉粥。
屋内所有人顿时屏住呼吸，严整以待，全部的目光都紧紧瞪在她咀嚼的动作上。
慢吞吞的，她的小嘴动了两下，表情很痛苦的将粥咽了下去。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他绷紧的肌肉也松懈下来。
第二勺肉粥送上，她才刚把脑袋伸向前，就突然捣住自己的嘴巴。
几乎是立刻的，他马上抱着她向前倾身，侍女迅速的送上痰盂，干净的湿热布巾，清水也即刻出现在她身边，惊天动地的呕吐再度发生。
她呕得连胃液都吐出来了，软趴趴的吊在他强健的臂弯中，动也不动的任人打理，水汪汪的金棕眸子很哀怨的看着冷着张俊脸的他。
他无言，只能在她又缩回他怀里时，柔声重复：“总得吃些东西的。”
于是再次的，她鼓起勇气探出脑袋，在所有人神经紧绷的注视下，品尝下一道膳食，然后呕吐，再然后兵荒马乱一番，持续一轮下来，每个人都开始显露疲乏，她却还是啥也吃不下去。
终于的，浓密的长睫微微颤抖了几下，琥珀的眸子里泛上水意，她猛的扑入他的胸膛哇哇哭了起来，一点也不虚弱和疲惫的响亮哭声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好饿啊……”
他小心的调整她的姿势后，很无语的望了头顶上的大梁一眼，忍受着嘹亮的哭泣，头痛的合上双眼，什么也不能说的只能安抚的来回摩挲着她依旧纤细的脊背。
侍女们很习惯的换上了新的膳食，耐心的等待她的哭够。
哭累了，她才泪汪汪的抽泣着，好不可怜的用手背揉着眼角，撇着小嘴，“我好饿……”
他拍了拍她的头，算是安慰，看看外面的时辰，从起身折腾到现在，快半个时辰，不光是侍女们，连他也很饿。“再试试。”沉声道，他圈住她的腰。
她显得很沮丧，耷拉下脑袋，咕哝着：“好饿好饿好饿……”
他合上鹰目，青筋在太阳穴的位置跳动。
她抽抽鼻子，继续咕咕囔囔：“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他扶在她腰上的大掌握成拳头，终于，他沉重的叹息了，“去把蜜糖水拿来吧。”
“你真好！”她眨巴双眼，亮晶晶的水光闪来闪去的。
他的下颌抽动，“你不能老是喝水，不吃些东西怎么行？”勾起她消瘦了许多的小下巴，尖尖的，十足的美人胚子，却叫他看了心疼，圆润的手感如今只剩下皮包骨头，让他责怪她不是，不责怪也不行。
捧着侍女送上的瓷碗，她喝得满足又委屈，“我饿嘛……”
他无奈极了，垂眼看见她圆滚滚的小腹，眼神柔和中又搀杂着担忧。
没见过哪家孕妇是这个样子，孕吐居然维持了6个月还不见停止，情绪化可以接受，但要命的是她居然吃什么吐什么，唯一能咽下喉咙的就只有各式各样的糖水。饿是肯定的，问题是一饿她的情绪就非常低落，一低落就会哭，他偏偏最见不得她的眼泪，只得又哄又劝的希望她能多少吃些东西。
她自然是吃不下，于是更饿，于是哭得跟孩子一样，简直就是凄惨到了极点。
他自然是头疼，可又有什么办法？找遍了天下的名医，连华佗都没办法，唯一的解释，是她的身子太过健康，所以一怀了身孕，体质发生了改变，才会如此诡异。
如今只能期盼着这样的情况快点结束，好让她和他都松一口气。
不光她委屈，他都快被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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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捧着她的糖水拼命灌，他总算有空去梳洗用早膳，以6个月来不变的混乱揭开新的一天。
用过早膳，他忍受着众人对他“姑爷”来“姑爷”去的尊敬称呼，来到帐房，听着管事们对于批阅帐簿的指点，他的一半心思还是放在那个挺着个圆肚子还不安分的小女人身上。
不知道……她现在又在做什么。
那个家伙，明明性子属于慵懒类型，除非一时兴起，泰半时间都会花费在看书睡觉上面，可怀孕以后，居然一反常态，超喜欢到处乱跑，让跟随着她的人提心吊胆，又不能阻止她，只因为欢蹦乱跳总比有气无力成天趴在床上的好。
想到这里，他锁起了眉，隐约的觉察到头的抽痛。为什么怀孕会将一个人改变得那么大？她现在动不动就会哭，还不怕死的到处乱窜，更甚至完全不听指挥和劝告，任性得叫人很想扁她。整个人似乎全然变了，就像缺少了紧箍咒的孙悟空，完完全全一只毛猴子……
门外匆匆奔入一名侍女，气都喘不过来，面带着明显的畏惧道：“小、小姐把马棚烧了……”
帐房内二十多个管事鸦雀无声，全部面皮抖动，表情比哭还难看。
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能开口说话：“小姐想吃烤马肉？”
侍女哆嗦着低着脑袋，“小姐想吃烤红薯。”
“那她烧马棚做什么？”他直起高大健硕的身躯，脚步沉重的往外迈去。
几个高级管事和侍女连忙追上，“小姐说饿，等不了厨房送来，就指挥着把马棚烧了。”
“……那小姐吃了红薯吗？”管事的询问中满是绝望。
“没有，全吐了。”侍女的回答中几乎是哭调了。
他头疼的揉着眉心，“马都牵到其他马棚去了？”他知道那个家伙最近兴致一来，什么都干得出，也相信她做事多少还留点分寸，可为了烤个红薯，就把整个马棚给烧了……
侍女才要回答，却生生抽了口冷气。
他抬眼，被眼前混乱的一幕给震得差点说不出话。
只见一群人绕着棵树跑来跑去，带头是个捧着托盘的侍女，紧追的是那个肚子很圆的小女人，后边则是十数个侍女，大呼小叫，简直就是乱七八糟的一场闹剧。
花了好久时间，他才能忍住咆哮的欲望，冷冷低问：“怎么回事？”
吓呆在他身后的侍女快哭了，“不、不知道啊……”
他捏紧拳头，刚向前跨出一步，就被后面猛然扑上的几个高级管事牢牢抱住，“姑爷请千万冷静！小姐毫发无伤，万万不要责怪小姐啊！”
他缓慢的低头看着自己被抱住的腰身双臂和双腿，语调愈发冷酷，“谁说我要去责怪她？”
管事们个个面色胆怯的仰头看他，每一个人都是满脸惊恐加担忧，却都没松开对他的钳制，“姑爷……”
还未来得及思考要不要把他们一个个踹出去泄愤，那方奔跑中的某人在看见他后立刻转了方向冲过来，伴随着一声委屈的呼唤：“布！”
不用他勒令，管事们慌忙蹦离他三丈远。
而他则额角青筋爆动的动作迅速的在她撞上他的前一刹那，捞住她的双手，止住她一头顶过来的势头。
被巧妙安全的置靠入他怀抱里的她仰起小脑袋，精美的琥珀眸子慢是水雾，“布……”
看到这样的她，再大的怒火也无法喷泻。咬了咬牙，他尽可能的将冷硬的声线放柔，“大夫说过，不要太剧烈运动。”
“我气啊。”她紧紧揪着他腰侧的衣料，眼泪一点预告也没有的吧嗒吧嗒的就往下掉。
大脑中有根弦绷断了，他无奈的叹息，弯身将她整个抱起，往一边的凉亭走过去，“别哭，睿之，你气什么呢？”
一谈到委屈之处，她哇哇的哭了起来，“我好饿啊……那些东西看起来和闻起来都好香，可我就是吃不了，气死我了……呜……”
所以饿着肚子又吃不了东西，气急败坏之下她就追着那个端食物上来的侍女出气？他望了眼蔚蓝的天空，很明智的知道如果他现在笑出来，会被她上恨一辈子。坐入亭内的石椅，将她安置在大腿上，他接过跟随来侍女送上的冰糖炖雪梨，“乖，饿就先喝点糖水。”
她抽噎着用他的衣服抹泪，瞅着那晶莹漂亮的浓稠液体，忽然又悲上心头，“我不会一直到生产，都得喝这些东西吧？”
他无言，视线垂落在她圆圆的小腹上，心里也开始哀叹，不会吧……
漫长的一天爬啊爬，终于夜幕降临了。
“还饿吗？”他放下书册，望入铜镜里的她的双眸。
她跪在他身后，一柄木梳在手，细细的梳理着他黑亮的发。“恩恩，暂时不饿。”脾气好得不得了，连琥珀的眸子都笑得眯眯的。
他看着她难得的笑靥，心里突然涌上一个真理，这世界上，想要得到什么，果然是得付出代价的。瞧瞧，他想要个孩子，代价就是半年以上鸡飞狗跳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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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睡吧。”他温柔的取了她手里的梳子，转过魁梧的身，想将她搂住，索要一个亲吻。
她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他沉默的在心中叹息，又开始了。
果然，她大眼里立刻泛滥起让他已经很熟悉的水光，接着她的小脸上也满是哀怨和委屈，双臂环绕住他的颈项，她难过极了的投入他张开的双臂中，“布……侧着睡好难过……”
他知道，他知道她最喜欢的姿势是仰睡，小心的搂着她的腰，他慢慢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
哽咽着，她偎依着他很紧，“为什么不可以躺着睡嘛……”
因为肚子会沉重得让她喘不上气。他默默回答着，没有停下手上的安抚。
“睡觉起来，肚子还会歪到一边去，好丑……”终于谈到伤心处，她哇的哭了起来，“难看死了……”
他在心里从一默数到十，“没关系，会慢慢移过来的啊。”
“呜……大夫说我的肚子好大，比其他第一次生孩子的人都大啊……”她边哭边嚷嚷，“这说明肚子一歪，就比别的人都要难看啊……”
他无法回应她的诡异思路。
她开始歇斯底里了，“肚子饿吃不了东西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比别人难看啊……”
他的头开始痛，“乖，谁说你难看了？就算肚子很大，你也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小女人。”这个时候，除了赞美，他说什么都无法挽回她低落的心情。
“真的？”她睁着水汪汪的金棕眸子，怯生生的看着他，“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微笑了，亲亲她泪湿的眼角，亲亲她哭红的小鼻子，亲亲她扁着的小嘴，深邃的黑眸柔和似水，“你美得无与伦比。”
她抽了抽鼻子，长睫上还挂着泪珠的笑了，“你也帅得无与伦比！布，我最爱你了！”
他弯着笑，“有多爱？”
她将脑袋枕入他的肩窝，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好爱好爱，比全天下的爱都要多好多好多。”
他摩挲着她的脊背，听着她的声音慢慢的变轻，最后细微的呼吸喷洒在他颈项上时，他才轻巧的抱着她起了身，走向床榻。
小心的将她侧放上床，解下床帐，他凝望着她沉睡的漂亮小脸好一会儿，才看向她鼓起的肚子，无奈的轻笑一声，摸了摸那饱涨的曲线，无声的，他对他的孩子道：“别再折腾你娘了。”
当烛火被弹熄，室内陷入黑暗，他面对着她侧卧着，大手轻柔的抚过她娇美的轮廓，心里是满满的宠爱与无奈。熟睡的她是这么的乖巧，可一旦清晨到来，那双琥珀眸子掀开，则又将是一片灾难。
好笑的倾身上前，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他带着笑合眼迎接睡意。
除了养足精神陪伴她熬到生产，他还能做什么呢？
这是他这个即将做爹的唯一能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