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祭

三国文化博览

泪祭
天阴沉沉的，空气仿佛凝结似的朝我压来。使我快窒息了。我的心情也如这天一样——沉沉的，沉沉的，压得我没有一点缝隙。心里头，就像是漫漫的黑夜，没有尽头。我独自一人，策着马，在许都郊外的栈道上驰骋着。我遣退了所有的侍卫，想离开一下那个巨大而华丽的鸟笼。我突然见间想见他，那个令我日思夜想的他……

“到了，到了。”我心了默默的念着。我下了马，把缰绳绕在深秋时叶子会变红的枫树上。而后，向着那个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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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伫立于两侧的俑人；依然是周围越长越高的荒草；依然是祭台上铜制的香炉；依然是我眼前那一座压得我喘不过气的坟墓…… </p>“奉孝，我来看你了……”没有人回答我的话，偶尔一阵风带下枫叶的声音似乎是一个回答。我呆滞地盯着那座坟墓，里面安葬着一个人，他叫，郭嘉——那个我最得意的谋士。去年的夏天，我与他在远征的路上阴阳永隔……我想常常, 常常看看他, 便把他葬在了这里——许都的郊外，和我离的很近，很近。我想，他随了我累了大半生了，也应该在辞世后有一片净土给休息吧。让他长眠于这里，似乎是一个妥当的决定。至少，我认为是。
记得上一次来到这里……应该是去年八月。我南征以前的事。那时，我曾在这里向他许诺，我，我要同意中原，告慰他的在天之灵……而现在，现在……
“奉孝，你…还好吗？我好久没来看你了……”我用随身带的火石点起了三柱香，轻轻的，悄悄的插进墓前的那铜制的香炉中。我静默着。不一会，我的眼前已是一阵缥缈。那缥缈遮住了我的视线；遮住了我眼前的墓碑；遮住了我和他一切的过往。
“奉孝，对不起，南征，败了。没有你的第一次……战争，有些难过……”我哽咽了一下，望了望天空。依然是阴沉的天空，似乎比刚才的更阴了些，更压的我透不过气。泪水因为我的姿势，没有顺着面庞流下，“怪我太轻敌了……也怪那公瑾小儿太狡猾了，赤壁一战，我军……”我说不下去了。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奉孝，你知道吗？在赤壁，我最想见的人，是你。我想，如果你和文若都在我身边，我绝不会有如此大失啊！奉孝……”我忽然想起了十二年前，第一次和他相见是的情景……那些记忆深处的残片逐渐，逐渐的在我的脑海之中拼接成一幅幅画面。奉孝他……仿佛就站在我的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心间开始漫过一阵缓缓的疼痛，虽然缓缓，却刻骨铭心。
西方的天空划出了一道金黄，淡淡地，它被这阴沉的天包围着，有些看不清了。这就好比我现在的心情——即使我毫发无损的回到许都，但我……在我的心里，奉孝和文若就像两盏灯，灯……他们照亮了这个乱世，也照亮了我所前行的道路，照亮了我的人生。奉孝那盏灯不慎在暴风中被……吹灭了，文若他，一盏孤灯，难撑啊！何况，文若他……“奉孝，你在天一灵，帮帮我，帮帮我好吗？我和文若的关系已经一年不如一年了。你已经走了，我不想再失去他了……”平时爱笑的我，现在却哭了。我不知道，自己的身边还会走多少人。一个英雄，或许我算不上是英雄。一个奸雄吧，也是害怕孤寂的，是害怕没有人陪的……
“虽然我是一个男人，但男人有时候也希望当梦醒的时候，有一个人陪在身边。不是女人，而是知己。奉孝，你明白吗？”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对他 说这些话。这些年了，我得到的太多，也失去的太多了……恍惚间，我看见那一袭青衫的他又回带了我的身边。青衫，那是他的象征。那飘逸的青衫，好美……
天，渐渐的暗了。我觉得自己好象是一座石像，静静地，静静地伫立在墓前。我知道，现在，一切一切的言语都是多余的。那段缥缈如烟的岁月在我看来是很难用言语来诠释的。我想用我的心，心，与这个阴阳相隔的知己，做一次再平凡不过的交流……但恐怕很困难……或许，这种美好的遐想只有到若干你以后，我去到另外一个世界的时候，才会有一个结果。
我缓缓回走到马前，打开了马背上的皮囊，里面放着一把玲珑的白菊花——纯洁的白色菊花。我拿起它们，几步踉跄的回到墓前。轻轻地，轻轻地把花放在香炉旁。“奉孝，这是后花园里的白菊花，今天我特意带来，我知道你会喜欢的……”我凝视着那如玉的花瓣，颜色，是惨淡的白色，宛如他一向没有血色的脸庞……
几年前，我和他一起在我的后花园里赏花，那时是秋天。花园早已成了秋菊的天地，大片大片的菊花映入我们的眼帘……你说你最喜欢纯白的菊花，它们的白是永远不会有一点点瑕疵的……“我想，这些花也和你一样，永远是洁白的，不染世俗铜臭——即使是生活在一个乱世……”我惨然微笑的说着，“奉孝，现在又是秋天了，你却不在我的身旁……”接着，是一阵，静默……
月亮很快升起来了，夜幕也渐渐地降临了。月光淡淡地，透过树枝，肆无忌惮的洒落在墓上，向宁静的土地上投下了一个斑驳的影子。墓碑上的几个字清清楚楚地扎进了我的眼球……我突然感觉到有一股无名的痛楚在我的体内徘徊，令我肝肠寸断……
我下意识的望了望天，天色有些晚了。“奉孝……我该……走了。”我静静回到马前，机械式的取下了一架瑶琴，跪坐在墓前。“奉孝，我抚一曲，送给你……”琴声起，泪，才开始，流下。流下的泪打在琴弦上，迸溅起的泪花，发出了一串串凄美的音符……
歌曰：
风漫漫
雨歇歇
风雨同舟数十年
壮心老
年已暮
孤灯一盏伴余生
乌巢火
赤壁烟
君智无人伯仲间
天若有情
必垂怜……
衫青青
笑吟吟
叹君亡
泪无尽……
愿今生
知己相伴待月圆
月影疏
不知何时圆
泪如泉
清风掀帘
君容不见
影相伴
眸相随
无意醉卧长江边
仰天长笑
笑声寥
一樽泪酒
赠君尽余欢
恨饮少
君逝早
一爵已尽须醉倒
江湖一畔
话别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