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千年的乱世华歌

三国文化博览

我们一直苦苦地寻觅那些梦中的一切：烽火硝烟，刀剑锋芒，以及那些被眼泪模糊了面容的身影……
乱世的华歌延绵千年，我们拼命地追逐着那些故事的前尘梦忆，略过千年的血泪兴衰。所有的笑语，泪颜，豪情，壮语……随沿途的风光逝去，只剩下淡淡的墨影，意味不明。
抛弃千年的繁华风光，我们为自己的执著欣喜若狂。当那些熟悉的身影逐一回头，我们却连他们的名字也无法顺利喊出……

[一]——他们说，总有一天会回到桃园，一定会……

一开始便记住了那个桃花纷飞的地方。被粉色霞雾袅绕的桃园，是一切传说与梦开始的地方。

角杯互碰，三样兵器交错溅起的火花落如我们的心，烙刻下一段传世千古的诺言。“年刘备，关羽，张飞，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危扶困，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年幼的我们并不能完全地理解话的意思，但我们去愉悦地笑了。我们都以为，他们三人能永远地在一起。

然而我们错了。当关羽败走麦城，当尖刀刺向熟睡的张飞，当刘备在白帝城病重托孤，当所有的一切都事与愿违，我们久久地愕然无语。年幼的我们不明白何为生离死别，但我们知道，他们再也无法回到那个属于他们的桃园。

双股剑，偃月刀，蛇矛。三样兵器依旧锋利逼人，可再也不会有人使着它们在战场上来去自如。年幼的我们到底是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当泪水从指间滑落滴在纸页上，便如同是那一朵朵的桃花绽放。

泪眼迷蒙间，我们分明看到了那个当初的桃园。三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微笑，伫立在桃花的尽头……


[二]——寂寞依然的方天画戟，还记得当初带你突弛的人么？

那场面任谁都记得。

虎牢关前的你持画戟，骑赤兔，面对三个与你不相上下的对手依旧保持骄傲的笑容。四番兵器相互碰击的声音掩盖了八路诸侯雷鸣般的呐喊，黄沙秋风见证了那个活生生的传说。

我们深信你会是不败的英雄，深信你那自信而骄傲的笑容永不陨落。所以当你受困于下邳，我们仍期待着你带领军马士卒突围……

然而，是你辜负了我们的期望，还是我们的想法过于天真？当你在白门楼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我们说不出一句话。我们渐渐明白，英雄会是无敌，但绝不会不死。

寂寞的方天画戢从此独自面对日后的兵戎相争，赤兔踱步于芳草间遥望圆月。那个属于它们的英雄再也不会回来，那个属于我们的英雄再也不会回来。

我们哭不出声音，只是默默地垂泪，茫然若失……


[三]——那夜满天繁星，五丈原拂过一阵秋风……

你笑了。纶巾上的飘带随风飘扬，宽大的鹤服被风吹得飒飒作响。明眸皓齿掩盖不住你笑颜间的神秘莫测，轻摇着羽扇轻轻道出你的奇计妙策。

你是一个如此聪明，又是如此神秘的人。

其实我们一直都不明白，喜欢悠然躬耕与陇亩的你为何会为权力者之间的斗争而费心劳神。但你总是微笑地不提及一词一语，甘愿忘怀隆中的日光鸟语，挑灯夜读那如山的公文信函，为那个人的帝王霸业奔走操劳。

你的两鬓被染白，你泰然自若的笑容多了一丝疲惫。

我们不再天真地心疼你的转变，因为我们明白，这才是你最初的盼望。隐居与南阳不是为了自由，而是等待。等待那个理解你，会纳用你那良谋奇策的人。

步出草庐的你笑了，笑得如此舒心。

我们也笑了。看着你遥望新野城的火光自信地摇着羽扇，看着你与周郎为手中的“火”字相视而笑，看着你划良策为自己的主公夺得蜀地，看着你用乱石布出八阵……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赞许的话，只是细细地回味你每次的笑容。

后来，你的笑容消失了，手中的羽扇掉落在地上。有时我们真的希望自己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孩子，只会默默地盼望你会再次睁开眼睛，指挥千万雄兵夺下敌阵。故事虽还停在昨日，但我们已不再是孩子了。我们只好流着泪安慰自己：“丞相累了，需要休息……”

那一夜，五丈原拂过一阵秋风，掉在地上的羽扇再也没有被捡起……


[四]——乐师拨出了错误的乐音，但却再也没有人含笑而顾

读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于是，想起了你。

你向来是如此的温和。秀美的脸庞上那抹浅浅的笑容予以人温暖安心。即便是粗心的乐师在宴席上误拨弦音坏了雅兴，你也只是含笑而顾，并不加以斥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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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向来是如此的勇敢。仅带数十从将便深入守卫森严的曹军敌阵以探军情。面对追赶而来的敌兵依然从容不迫。

你向来是如此的优秀。手握五万兵力挑战曹操的百万大军仍面不改色。纵火于赤壁江上，击溃那在连环船上手足无措的百万雄师。那场雄雄的烈火因以流传千古。

但之后，你便仓促地闭上眼。含着笑意的唇角渗出了血丝。我们怨恨着上天的不公，为何过早地夺去你的生命呢？抑或是上天他太自私，想把你留在他身边？

书卷笔墨仍静静地躺在书案上，等待被你翻阅书写。我们强忍着眼泪回忆你的笑脸，语言，举手投足……

当你那俊秀的脸含笑回头，我们早已泣不成声……


[五]——常山的山茶，常山的雪，至今还在守侯那个不会再归来的人

白马银枪的你，孤身一人在长坂的千军万马间来回冲杀。如此七进七出，直至血染征袍，筋疲力竭……

我们倒吸了一口凉气。“千军万马”是何概念我们无法想象，“七进七出”更是以生命作赌注的挑战。于是我们便认定你是刀光剑影中无所畏惧的孤胆英雄。

但你微笑着摇了摇头。之所以要努力地战斗是因为有人在阵外等待自己——战友，家人，主公……都是自己在乎的人，都是用微笑迎接自己归去的人。

我们久久地沉默了。然而当我们含着满眼泪水读着那段如清风般平静地描述你不会再回来的句子时，你又是否想过家乡的山茶与雪一直在守侯着你？

你满足地闭上了眼。常山的山茶，常山的雪却默默期待着那个白色的身影带着当初天真的的笑脸归来，十年，百年，千年……

花谢前秋梦未断，雪满常山龙不归。

我们任由眼泪滑过脸颊，滴落纸上，模糊了墨迹……


[六]——我们一直期待，火光鲜血过后，你会再次站起来

一开始还无法很清晰地记住你的名字。曹操军下猛将如云，你不过是曹操身边保镖般的存在，沉默寡言得如同不经意的柔风，让人迎面而过却难以察觉。

直到看着你身中数箭仍不屈地守住寨门，直到你所想保护的那个人安全离开，你才瞪着不屈的怒目黯然辞世。
我们的心泛起了波澜，久久不能平静。你明明可以杀散敌军全身而退，为何偏要保护那个人？他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么？还是因为……

还是因为，这是你的梦想？

于是我们想，也许这是你的快乐，也许你在那一刻唯一所想的，是那个人的生命，那个人的天下。那么，你是做到了，你会在天上看着那人欣慰地笑吧？

那个人哭了，泪水滴落在你倒下的地方。血迹依稀看见的泥土中，开出一朵淡红的小花，陪伴那名为典韦的魂灵，继续守着寨门，守护那个人……

而我们则一直深信，你会在倒下的地方再次站起。

流星闪过，祭祀着那个人曾经的身影。

我们狠狠地咬住指甲，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七]——我们一直在想，也许风一吹，你们就会回来

结局了。我们颤抖的手翻过书页。想叹息，似是没有理由。想狠狠地哭一场，却发觉自己只能无言地潸然落泪。

总以为你们能不再打仗，然后满心欣悦地和自己的伙伴在一起，幸福而单纯地在明净的天空下欢笑。

但结局偏是我们始料未及的——三分归晋。简单的四字如同尖刀无情地刺向我们脆弱的心，痛得撕心裂肺。而我们却强撑着不喊出一字一词。

我们是长大了，但你们却离开了，带走我们曾经天真的愿望与幻想。我们追逐着你们远去的身影跄跄踉踉，泪流满面……

于是我们对自己说，也许风一吹，你们就会回来……


明明说好谁也不许哭的，但我们到底是谁也无法忍住眼泪。
于是我说好吧，数到三，我们一起向前走，再也不回头……
别过那些留在昨日的如花笑颜，千世旧梦，直到那些熟悉的人影只剩下淡淡的轮廓。
我们分明听到了背后你们的声音：“长大了，不许再哭了……”
声音如跃动的音符，抨击我们的心，不觉间泪如雨下……
乱世的华歌戛然而止，我们，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