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无憾

三国文化博览

走过天涯路，终究还是回头。看尽花似海，如雪落。难舍情和义，恩仇随风飘过。管他爱与恨，留待明朝再说。书中风起云动，剑下虎啸龙吟，谁知成败早已是天定；想问伊人何处，离愁渐远渐生，但愿人长久，情常在，无悔无憾。世事恰如棋局，你我随人摆弄，千古兴亡又有谁能问；回首江山依旧，入眼夕阳仍红，但愿人长久，情常在，无悔无憾。

——题记


“钟会打破阳平关，守将蒋舒归降，汉中已属魏矣。乐城守将王含，汉城守将蒋斌，知汉中已失，亦开门而降。胡济抵敌不住，逃回成都求援……”

听着流星探马的探报，我惊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汉中……已失？！天啊，怎么会这么快……蒋舒啊蒋舒，你个贪生怕死的东西，我姜伯约真是看错你了！

看来，不走——行了……

是夜，无月。

疆川口。

秋风飒飒，却丝毫抚不下我焦躁的心。

好冷的笑声，震彻谷口。我抬头，是杨欣——金城太守杨欣，就是那个乘交战之际烧毁甘松诸寨的杨欣！

“哈哈哈——姜维小儿，还不速速下马归降！”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与我言降？！”我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竟不顾主帅身份地与杨欣纵马交锋，统兵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心神的杂乱，使我竟连射三箭不中。我扔下弓，挺枪追了上去。

“哈哈哈，你来啊！有种的单挑！”

诱敌！他是在诱敌！

我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竟还是冲了上去。今天怎么了，怎么这样没有理智？……忽然我身子一沉，向下看时，竟是绊马索。容不得我反应，已经被马儿摔了下来。

眼前晃动着杨欣直刺下来的大枪上的丝丝红缨。我绝望地闭上眼睛。都怪我刚才一时冲动，竟、竟中了他的诱敌之计。

“大将军！小心！”随着一声大喝，一杆银枪已经挡在我面前，架起杨欣的枪。

我还有些未回过神来。

“大将军！快起来啊！”着熟悉的声音。

我一跃而起，挺枪向杨欣刺去，将其挑落马下。

“报！邓艾军从后方抄到。”

“报！雍州刺史诸葛绪已断了我军归路。”

我强压下性子，沉声道：“传令！依山建寨。”

“是！”

他纵马来到我身边：“大将军，你今天怎么了？”

“呃……没、没什么……”

“是不是汉中的事情……”

望着他关切的目光，我不仅此想起了子龙将军，那清澈透明而又柔和关切的眼神，竟是如此相像。我拍了拍赵广的肩膀，轻声道：“我没事。”

“伯约兄……现在我们腹背受敌……你带大军先走吧，剑阁要紧啊。”

“那、那你呢？”我听得有些糊涂，为什么是我“先”走？

“我……我当然要留下，挡住邓艾，以伯约兄的才能，一定可以冲出诸葛绪的包围圈的。”他温存地一笑。

将手搭上他的肩膀，我静静地看着着他：“答应我，你一定要回来！……我已经连累了伯岐，连累了无当飞军地弟兄们，我不能再失去你。”

我知道，断后，他，或是任何人，都凶多吉少……

他抬头，将一天云丝尽收在明眸深处。半晌，自慰似的一笑：“决不失信！”

决不失信……当年他也说过“决不失信”的，他说过要和我并马直入长安，他说过要指点我的武艺，他说过……可是、可是他骗我！他从不失信的……

难道他们父子，注定要欠我一个诺言吗？……

阵阵寒意袭来。所有的将领都劝我先带大军去剑阁，可是广……

临别前，他向我信誓旦旦，说他一定会回来。我转过身去，望着天空，一滴清泪滑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保重！”

他上马，望了望手下三十铁骑，又转过来：“伯约兄，你也保重。我能再叫你一声……伯约哥哥吗？……”

“广弟！”我猛地转头，“天黑之前，我要你出现在哥哥面前！……这是军令……”最后一句几不可闻。

“好！”他握住我的手，“伯约哥哥。”

初见他时，他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三十多年了，他成熟多了，也越来越像他的父亲，那双眸子，依旧那样清澈，仿佛未曾被烽火硝烟战场征尘湮没。

我在等他，我冲出了诸葛绪的包围，你呢？我的好弟弟……

在惨然的暗黄中，六千骑血染的战士，挣扎着前行。我强打着精神往前走，并不时地回头望着渐远渐生的被夜幕笼罩的战场。不知怎的，我竟感到了一如四十三年前的肝肠寸断，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三国文化博览

我又回头望了望，一人飞骑从后面赶来。那是我大汉的勇士！是广的亲兵……我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恍然间，似乎回到了三十四年前得到噩耗的一瞬间。

勉强听到亲兵哽咽的话语：“赵广将军……阵亡了……”

我伸手，空抓住一阵秋风……他斩杀魏兵魏将数万余……你杀那么多人干什么！我要你啊！我要一个活生生的大英雄啊！我竟有些恨他，恨他的狠心——将我抛弃……

“广将要我把这个交给大将军。”他递上来，仿佛一束光耀得我睁不开眼，隐约显露出两个字：青釭。

我抚着它——青釭，这上面，沾满了敌人的鲜血——长坂坡——疆川口——青釭见证了英雄的父亲，英雄的儿子……

我的泪肆意流下。

册册汗青，记载了英雄人生中太多的孤独与无奈。哗宠徒众人追，忠义士堪寂寞，岁月流逝，容华老去，才会明白，别在乎，苍天终究会公平。

书卷变黄那代表着永恒，要相信自己的路。既然选择没错那就一路向前走，别回首，总会有出口；日落西山明朝依然升起，大家一起就不孤独，苍松翠柏溶入英雄无悔的背影，千百年，也不会萎枯。

选择了这条路，我，无悔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