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赋（豪文杯参赛文章）

三国文化博览

　 丙戌年四月初六，黔南李翱羽与荆北陶景轩对酌于草堂之庄。是日，风凄雨寂，举目而乌云千里，下视而泥泞偏地。天之晦兮，不见余光下渗。雨之苦兮，不觉春意已来。野马于山间弥漫，绿萍于塘中浮沉。
二人默默而饮。见漫山皆玉兰之花，发而幽香云云。景轩吟：“醉问梦中谁知己？去日桂芳绕梁余。而今桃李难觅处，玉兰脉脉独亭亭。着锦挑灯掩昼思，暖袖娇颜和泪辞。半日金风半日雨，且向西头觅花枝”吟罢，愈觉苦闷。进言，“踏玉关，风雪怅淹留，寒事脆貂裘。征鞍锁在青山外，落日楼头。当时游子意，天北恨未休。且扶明月上高楼，舞曼歌滑，翻湿双罗袖。情款款，兴悠悠。半酣默默君知否？向消凝处，顿老乌衣侯。拚却韶华应自喜，雅歌投壶，足风流时候。梦中白马，醉里吴钩，此兴人人有。倩谁萧索，着兰遗佩，弄影中洲，载取江上几多愁？未若清芬同携手，无端天地，潇洒自逐鸥。”自作凄清。须臾，翱羽倍显憔悴，于是歌曰“丈夫平生时几许？来去匆匆如飘絮。弹剑而歌男儿气，怎堪岁月蹉跎洗！”连歌数巡悲愤而跌足。景轩置觞而问曰：“兄何故悲愤如此邪？”答曰：“吾冠之将予，而纸上不曾有所妙笔，对答不曾有所佳句。天翻地覆事如梦，昼夜之间态龙钟。吾而今竟寄生命于蜉蝣之短而不识，委年华于寒蝉之小而不明。浑浑噩噩不自知，碌碌庸庸不自理。醉生梦死而行世间旬又己年矣！噫！恐吾生之流逝于平庸矣！
想当初，云长挥师北上。麾下铁骑漫野，旌旗连天。铁骨铮铮，英雄血气。蛟龙开路，猛虎执戟。倾巢而出，如天崩地裂。全力而击，似雷霆万钧。长刀所向，势如破竹。马蹄所纵，风卷残云。将令即出，呼风唤雨。长鞭所指，顷刻灰烬。借得苍天连绵雨，骤淹襄地方千里。罾口一斗震天庭，怒杀庞德擒于禁。快马加急九千里，孟德醉夜忽惊醒。连日朝堂维谷地，惴惴欲迁都邺京。威震华夏，名满八裔。飞廉在世叹弗及，黥布若生不得匹。爵袭汉国寿亭侯，官拜御前大将军。裂土封王，名捶青史。英雄之极，可歌可泣！”
弟景轩默然。忽而问：“曾不问苏子赤壁之句？吾兄何得自搔头，愁苦满颜白双鬓。纵得骄傲一世在，无非平平过眼云。”
翱羽喝道：“岂不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之理？实苦邪！日累于四壁之内，夜困于孤灯之畔。束缚于身，无所展示。望通四书五经，志在鬼谷老经。思驰骋寰宇，愿纵横捭阖。大展鸿图，弹剑咏志。唉！”继而鼓盆而歌曰：“带月朝行千里路，披星夜攀坎坷徒。意嫌春日露霜冷，百忙安念旧人书？囊中卷轴压千钧，纸上笔头多干涩。凭栏远望问归宿，百慕刘项不读书！ ”进而苦言：“白雾盈盈绕碧山，细雨丝丝打清泉。漫漫轻浮心空飘，簌簌不尽意虚浅。倘无狂傲清高语，怎把生屈邺门前？多言必遭崎岖事，长使男儿泪满颜！我自轻浮一生来，奈何文武不得领萃尖。更兼时世混乱不堪，外有虎狼之猖！知否？少年仗剑志四方，乃心只在忧兴亡。伯约沓中勤耕作，元逊蒿里裹席葬。怡然坐吃同僚骨，谈笑渴饮百姓浆。豺虎咆哮獠牙利，杀人如麻蛇心肠。苟且历经奔波事，厚颜敢夸赛兰芳。当闭反开荣华日，辜负圣明是尔曹。尔日与汝偕灭时，九魂飘看乾坤朗！”翱羽刹那声如雷霆霹雳，猛虎凶嚎。窗外更巨雷乍惊，暴雨时至。人若苍天，盛怒至极。苍天如人，骤泄抑郁。
于是仰天喊曰：“风破长空九万里，踏雪乘骑觅知音。去年桂花娇艳处，今日玉兰作亭亭。遥望矫燕捷捷飞，东顾春水涓涓流。酾酒临风问浩空，故人何处看日头？一曲旧词伴觥筹，三国青史烛消瘦。我愿长城吟高歌，玉门尽揽我九州！”景轩问：“今日之时，何以见矫燕而何以观浩空？”翱羽泰然自若，曰：“心中。抱恙初愈时，挂心同窗事。催课声声急，拖欠时时迟。乾坤一腐儒，不堪混世苦。辗转梦方醒，明月映轩巾。何言辛酸出，嫦娥作知己。”继捧觞痛饮。景轩亦敬之而饮。
饮毕一觞，翱羽言：“人生之长，不过期颐。人生之壮，不曾撼世。有言‘猛虎不可敌群猴。’一人之力奈若何？恶来之强，足以震慑四方，而败于牧野且身死。霸王之力，扛鼎拔山有余，而自刎在乌江。吕布之猛，堪当世之无双，而困死于白门楼下。自古至今，吾不见一人之强若何也。人道‘孔明非能人。’吾言‘非也。’其未出隆中而定天下三分之策，其凭三寸不烂之舌而只身使吴，其于祁山之下大破曹魏，此皆其佳迹矣！人问‘既若此，何不能克强魏而复汉室？’我道‘一人之强，强一人；众人之强，强一国。量卧龙真神人，而鞠躬尽瘁于一身，凡罚二十杖事接亲自过问，不得歇息。烦劳一身如此，安有不衰之理哉？孰人在世，安得惟吾？猛犸虽大，众可擒也。太行虽高，众可移也。若只身徒手而为之，岂非以卵击石不自惜，螳臂挡车不自明，朽木添海不自知？虽已热血洒，安壮志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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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吾弗信世之果无依托者可立业焉。列子翱翔于天地因乘风之便。大鹏徙至南冥尚待海运之息。倘置君于山野草莽，不毛之境。日月弗耀，石土不生。天地无光，万物不兴。时日之不知，年岁之不晓。茕茕孑立，形单影只。之无我、无名、无利之地。欲出，则无粟可舂；欲行，则无舆可假；欲渡，则无楫可乘。于此，君何以渡邪？庄周之梦何以寻？
    欲成事者必海纳百川。因之有齐桓之霸，重耳之强。秦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而坐关中东向问鼎。昭烈并访龙与凤，吴侯广纳德才俊，魏武三告求贤令。得道多助，矢道寡助。故有天下豪杰并起逐鹿之始，而唯余三雄争锋九州之势。
    反，小则蚍蜉撼树不量力，劳苦一生而无所作，坎坷一世而无所为。大则水能载舟亦覆舟。强秦号虎狼，外连横而斗诸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击者破，所挡者服。而刑人恐不胜，屠略惟恐不尽。几世几年，剽略其人。等黎庶不及牛马，进而终遭隳灭。大泽一炬，关东燎原八千里。杀豪吏，震京师。略城池，掘秦嗣。好不悲哉！   
    或问：‘君无逍遥之心邪？’或问：‘君慕霸王之事邪？’非也，非也。吾虽不敢独霸于苍穹，藐蔑于日月，而亦不能碌碌消极半世，郁郁空虚余生。‘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然则，‘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是理也！
    人生之大事，不过出入于世。何不明察万类，牢笼诸子。欲入则假世间百态，欲出则于心神自役。进则自如，寄生轰轰烈烈；退则潇洒，笑谈优游从容。如大鹏，腾则凭风，隐则遁匿。”
    景轩抚掌大笑而为之绝倒。恰时，似人得苍天之明，苍天鉴人之心。雾霭转明，天朗气清，碧空千里，豁然开朗。二人举酒相祝，肴核皆尽，击箸而吟风流之词，豪杰之句，直至日幕蔼蔼。


后记：
    吾生之须臾，何故愁苦于心？难得糊涂，难得知己。弗若振长策而思进取，谁言英雄由天命？大鹏振翅惊八裔，抟摇直冲九千里。我自横刀向天笑，丈夫何曾卜凶吉！至君轩辕尧舜上，开国得封万户第。只作入世形出世，功成身退留清名。东篱煮酒歌笑谈，纵揽天下尽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