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的风

三国文化博览

一
风，不动时便是空气，凝固，沉静，不事张扬，就如同平日的文远，以滚烫的心，冰冷的眼，去看待芸芸和营营。
然而风，毕竟不同于一般的空气，不动则已，一动，则必是“浮尸百万，流血漂橹”的悲怆；必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豪情；必是“仗剑而立，睥睨天下”的狂放，就好像合肥城下，逍遥津上，小师桥边，那一杆“敢问苍天”的神枪，那一柄“碧血丹心”的青剑，剑气纵横，枪峰捭阖，映衬着身后那面旗上苍劲雄浑的“魏”字。
“胜负之数。存乎一心。”逍遥津鬼哭神惊的一战，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它早已超越“上智”，“神智”，也不再被“伐谋”，“伐交”所拘，那八百骑的洪流，就似轩辕剑出鞘，所过之处，再无活物。如果说轩辕剑之力，来自“天”，那么文远的八百骑呢？
“敢问苍天”正是缘自“但为苍生”；“碧血丹心”则是源于“无愧于心”。将曹操的王者之志铭刻在心的文远，已不可战胜。八百或是十万，已不再重要。


二
对孙权来说，魏国虚弱的东线只有一道屏障。或许，正是这道屏障的存在，魏国才敢以一种近乎肆无忌惮的方式对吴国虚兵以待。
一阵狂风。
一代名将。
算起来，他与吴国的恩怨要追溯到赤壁之战了。
从那一只穿透黄盖铠甲的利箭开始。
只有他能让吴军的大获全胜变得美中不足。
一阵狂风。
一段孽缘。
有时候孙权会想，合肥城真的是坚如磐石吗？
怕也未必。
但他心存恐惧。他害怕面对那座孤城，害怕面对那场惨败，害怕面对两军对峙时那个人坚毅的眼神和自己颤抖的双肩。
一阵狂风。
一个心魔。


三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刘邦平叛归来的千古绝唱，竟成了数百年后曹操的万古寂寥。
“设使国家无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当“春夏读书，秋冬射猎，讨贼立功，题墓征西”的少年之志已逝，怀着“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王者之志的曹操，因出世而入世，终于达到了超世的境界。
然而“其曲弥高，其和弥寡”是所有先知先驱的必然命运，而郭嘉的早逝，荀彧的远离，则如同伯牙失了子期，了无志趣。
幸而有了张辽，才使得曹操的统一大业不致太过郁郁。或许文远不能将曹操阴霾悲壮的天空变得云淡风轻，不能将曹操艰难曲折的前路变得豁然开朗，但多几道黎明的晨曦，多几缕希望的曙光，张辽以其卓尔不群的将略，异乎常人的胆识，做到了，因此，曹操黑色的人生基调中也多了些明快的色彩。
若说文若、奉孝是曹操心有灵犀的相知，文远与曹操之间，大概是大恩不谢的感激吧。
也很好。


四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曾经不解八百之敌十万的以卵击石，曾经惊于匹马直入敌围的不惧生死，但后来懂了，那是在“暗投暴虐，屈从无谋”的十年间数千日蛰伏的最终爆发。那一声声满怀怒火——或者还有轻蔑——的“孙权，敢与某一战否？”，震天动地，震古烁今，于是魏旗在狂风中猎猎，吴旗在狂风中靡靡。


五
据说，台风的中心，没有风。
那么，狂风的中心，也只是轻轻的和风了。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也许，张辽的本心不过就是做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