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主蜀之后,原定的战略目标并没有改变,加封魏延为凉州刺史的目的,略同于马超。第一次和第四次出兵,都是奔天水这一战略要地。如能在天水一带站稳脚跟,凉州大部就会为西蜀所有,魏国再出兵反抢就十分困难。西蜀军队已占领战略要地,利用陇上复杂的地形反客为主以逸待劳,魏军不仅有长途奔袭的疲劳,输运的艰难,而且需逆渭水仰攻,这在战略战术上都处于不利地位。正因为凉州重要的战略地位,所以魏国始终没有给诸葛亮留下立足的时间。
这时候,诸葛亮已陷入教条主义的泥潭之中,他始终坚持刘备夺取凉州的战略目标,却不曾分析前后形势已发生根本变化。刘备夺取益州后,经济上,有荆州六郡和整个益州丰富的物资资源做支撑;军事上,不仅节节取得重大胜利,而且并吞了荆州南四郡和益州刘璋的十余万军队,实力充盈,威望徒增;投奔过来的马超在凉州经营多年,虽然最后失败了,但还有巨大的政治影响,支持马超的地方势力还很雄厚。在经历了丢失荆州特别是夷陵惨败后,西蜀已元气大伤,一时间很难振作;马超病逝后,在凉州的这面大旗已经倒下,支持马超的潜在势力已作鸟兽散。一句话,西蜀已失去了主动出击的所有条件。
从西蜀利益思考,此时惟一的出路是,对外部依险固守,等待时机;对内与民休养生息,培植元气,积蓄力量。然而诸葛亮见不及此,却徒然进行没有胜利可能的“北伐”。
至于今天一些史学家说,诸葛亮自知西蜀已到了危急存亡之秋,想以主动出击阻止魏国入侵的解释,是毫无依据的猜测,无意中已给诸葛亮做了情人。在当时,魏国视东吴为主要敌人,争夺的重点在江淮一带,没有入侵西蜀的任何计划与迹象。诸葛亮三次“北伐”后,召来了曹真、司马懿的一次南伐,也因华歆等人的劝阻和大霖雨阻隔半途而废,此后又没有任何动作。再者,强弱悬殊中,弱者取攻势是加速灭亡。军事家懂得倍则围之,数倍者歼之的军事常识,懂得进攻一方客位的险恶环境,必然须有雄厚的物力,得付出数倍于敌人的牺牲。军事上有短促出击,指的是战术而不是战略,战略上没有短促出击,弱国主动出击是自取灭亡。
其二,策略是蚕食魏国以强大自己。从刘备时代到诸葛亮当国,西蜀地域狭窄、人口稀少、物资匮乏的弊病日见突出。特别是荆州西三郡丧失之后,西蜀仅留下狭小闭塞的益州地盘,东出三峡掠取中原已不可能;荆州西三郡不能再收复也无力收复,否则同盟必然会再次破裂,会为强大的魏国各个击破。
诸葛企图通过夺取魏国边远的地盘壮大自己,要以小击大、以弱击强,当然不能进行战略决战,更不能鲸吞而只能蚕食。所以不可能从汉中出师向东夺取西城(今安康),以打开夺取南阳进袭中原的通道,只能在魏国西部边陲凉州下手,这里的防守比较薄弱,容易夺取。夺取之后,陇上复杂的地形有利于蜀军凭险固守。
其三,战略目标不同于宣传口号。诸葛亮在《出师表》中谈到了“北伐”的目标,即“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仔细观察,诸葛亮的五次“北伐”行动,同《出师表》的既定目标大相径庭。在这里,他第一句所说的中原,不是实指,而是魏国的代名词。第二句只是表态,没有实质的内容。后边三句,对诸葛亮自己来说,并不是具体的行动方案,更像是对西蜀上下的宣传口号,借以鼓励民心士气,以不怕牺牲的精神全力支持他“北伐”。
其四,出师五丈原目的。关中平原是一个梭形平原,以长安作为中心,东西长约八百里,南北最宽处仅百八十里,东西两端很狭窄。五丈原所在的眉县,处长安与陈仓的中间偏西一些,南依秦岭,北临渭水,东西两面沟壑从横。渭水是黄河最大支流,在秋季大水滂沱,难以跨越。军事上有利于防守不利于进攻。诸葛亮驻兵于此,显然不在于进攻而在于防守。既要防守,无须翻山越岭前往关中,派少数兵力驻守四条栈道之要隘,可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效果。既要北伐,就应该将部队摆在有险可守更便于出击的军事要地,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就应该抢夺武功占据渭北高原,给军队留下广阔的回旋余地。
诸葛亮并没有这种打算,走褒斜栈道出秦岭后驻军眉县,就把蜀军摆在十分尴尬的地位,不论向东、西,或向北任一方出击,都会遭到魏国主力的三面夹击。即令在这里一时得手,狭窄的渭水南岸难以掠取足够支持长期战争的物资和兵员。而一旦斜谷丢失,退回汉中的后路就被截断,蜀军以小击大、以弱击强的军事劣势,在这里更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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