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无情——浅谈刘璋与刘备不同的处世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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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璋和刘备这对兄弟之间的故事起始于三国演义的第五十九回【许褚裸衣斗马超，曹操抹书见韩遂】的收尾部分刘璋出场。刘璋，字季玉，刘焉之子，承袭焉官至益州牧，与刘备同宗。当时的形势是：张鲁曾因不承顺刘璋而被后者杀掉母亲及弟弟，因此与刘璋结下仇怨。而此时张鲁发难欲取西川，刘璋孤立无援，于是派张松去魏国处欲借曹操之力来抗击张鲁。张松因曹操怠慢之而反奔刘备，刘备欣然答应，带兵入蜀。
　　刘璋无论在小说还是在历史上，都不是一个果断贤明的治理者。《三国演义》里张鲁称季玉“愚意益州刘璋昏弱”（五十九回），张松对刘备说“刘季玉虽有益州之地，秉性暗弱，不能任贤用能”（第六十回）；法正“吾料刘璋无能”，“刘季玉不能用贤”（第六十回）；而三国志里对刘璋的描述是：“……兵内向，众散见杀，皆由璋明断少而外言入故也。”（蜀书一·刘二牧传第一）；裴松之注曰“璋性宽柔，无威略，……政令多阙，益州颇怨。”（《英雄记》）。由以上记述可见，刘璋是公认的好脾气，而这好脾气是出自于他的优柔寡断，并无将才治国之能。像刘备这样，虽对人仁义宽厚，但遇事决策在谋士的协助下都非常果断明智，刘备也以仁义宽厚作为自己的一张王牌；而刘璋的宽厚因为他的无能，他所颁布的条令大都有很多破绽，他甚至连管辖地区内的暴动都无法镇压禁止，致使民怨谋叛，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刘璋若是个普通人，他的性格并无大碍，仅仅是一个众人公认的老好人。而一旦当他站在了统治者的地位上，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他有一些为他死心塌地的文官武将，这其中却没有真正有才华的人，并且有才华的谋士和将军必定不甘居于其下，所以张松法正等人才会思投刘备。刘璋因自己的性格，注定会面对外界的虎视眈眈以及内部的动荡骚乱，却难以用自己的权利和地位去保全自己和属地西川。
　　初读刘备入蜀这一事件，我是非常不理解刘璋最初的行为的。他最初对刘备的依赖竟纯粹到毫无怀疑之心，简直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身为西川的统治者，再怎么无能，再怎么优柔寡断，也该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也是有一定的统治者的基本素质，他也应该明白像刘备这样的枭雄带兵进驻自己属地，就算他是自己的同宗兄弟，无论其是否有逆反之心，都应当适当地对其加以防备。然而刘璋不。他从一开始就百分之百地以真心相待刘备，乃至完全不听从他人进谏之言，连死谏也毫不在意，简直像是猪油蒙了心一般。而刘备在见过刘璋之后也感叹“季玉真诚实人也。”而不忍对刘璋下手。若是尽量靠近刘璋行为的角度，细细分析，他的行为也有一些道理可言。他所处的环境是南有孙权，北有曹操张鲁，西有刘备，群雄皆为西川这一富庶之地垂涎三尺，统治者又是这样一个无能之人，更是让人抓耳挠腮，蠢蠢欲动。在此孤立无援之时，刘璋必定想要一个盟友，最好是一个靠山。而刘备一方面是自己的同宗兄弟，一方面是众人皆称的明君，是最佳的选择。刘璋很奇怪地，不合常理地过于单纯，他真的以为刘玄德是仁义至上的统治者，他将会像自己一样，兄弟间坦然相对。在面对左右下属的劝谏时，他也拒绝接纳，并反复强调刘备是自己的兄弟，不可能会对自己图谋不轨，“吾兄刘玄德非比他人”，“汝等无间吾兄弟之情”（六十一回）。刘季玉这种一片赤诚的态度倒也感化了刘备，在酒宴上刘备便不顾一切阻止了庞统魏延等人策划的“鸿门宴”。然而即使如此，刘璋不计后果对兄长的依赖和情感也是不可理喻，耐人寻味的。他也有些微的可能是明白与刘备势力上的差距，希望能够以这样对哥哥的毫无私心与一片忠诚，借此来感化刘备，使之不忍有侵犯之心。但我颇怀疑这点，刘璋似乎并无这样的远见。他一直到刘备发难前夕才在下属的提醒下恍然大悟应该提防。然而已经晚了。西川势力是绝对敌不过刘备一方势力的，因此刘备征讨过程中虽有波折，相较之下也算是势如破竹，一帆风顺了。在三国志中记载尤其如此，“……所在皆克。”最后大势已去，在成都军民皆欲死战之时，刘璋顾念黎民百姓，或是懦弱使然，开城门出降。想来刘璋一定被迫终于认清了一些事实，然而认清了又如何呢？代价过于惨重，失去的太多，顿悟的太晚，已经没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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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刘备一方，刘璋对兄弟这样纯粹的感情确实对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我以为，他肯定是特别想取益州的，但碍于刘璋，主要是、觉得良心过不去。尤其是面对这样单纯的一个兄弟之时，亲情还是让刘备有所犹豫。未见刘璋之时，他对张松所说即为他真实想法。首先他以仁义为旗号打遍天下，如今因土地就与兄弟反目相攻，恐难以为天下人所容。仁义成就了刘备，但在某些程度上也成了刘备的障碍。因为仁义与野心实是不相兼容的。乱世里若欲取天下，必定要舍弃许多道义上的正确性，这难以避免。刘备与实力雄厚的曹操相争发现，“每与操相反，事可乃成”（第六十回）曹操残暴，刘备便反而宽仁；曹操诡谲多疑，刘备便忠诚坚定，屡屡成功。然而刘备虽然反曹操其道而行之，实是与其殊途同归。他们的目标相同，就算刘备再怎么反着来，行事谋划不免与曹操有重叠之处。在这里的西川之争即是一例。据荆州非长久之策，刘备和诸葛亮都清楚在吴国的反复要求和威胁之下荆州必定不会长久安宁，占西川是顺理成章的一步棋子。刘备习惯性的仁义之心在此便变成了障碍。在整个事件里能够看出刘备几乎是被庞统张松等人推着走的，他始终在兄弟亲情和大业之间犹豫不决，他倾向自己的事业，但与刘璋的亲情，或者不如说是愧疚，占了很大分量，令刘备踌躇不前。然而他最后还是弃了个人的感情，夺了西川，为今后蜀国的建立，三国鼎足之势打下了基础。成功之后，刘备欲将季玉留下，但孔明指出刘备“若以妇人之仁，……恐此土难以长久。”（第六十五回）于是刘璋便被送出了西川去了荆州。再后来，也没有见刘璋像刘封那样对刘备与蜀国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一方面是刘璋本身不成大气候，另一方面，很可能刘璋依然顾念着与刘备的兄弟之情，便安心的在荆州做自己的荆州牧了。
　　刘备被人讽刺是假仁义，总是一边痛哭流涕说着对不起，一边毫不留情地攻城略地，并最终如愿坐镇一方天下。在与刘璋这个事件中也体现出了这一特点。他不忍伤害刘璋，有愧于刘璋真诚的兄弟之情，却在情势推动下占据了刘璋的基业。他并非“迫不得已”，他有野心雄霸天下，但可惜他选择了仁义服人这个道路。刘备戎马一生，都在不停地在道义与志向之间矛盾。他不像曹操，曹操并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也不惜用强硬残忍的手段来争得中原。乱世间英雄之所以为英雄，就在于他们出手干脆果断，并不惜一切代价达到目的。而若是想要达到目的，他们就必须做很多有违于公认的美德正道之事。这便与刘备本来的宽厚仁义的行事风格正好相反，他无法不矛盾。但他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两两相重弃其轻，于是刘玄德舍弃了对自己的成功并无太多用处的与刘璋的亲情，成就了自己的雄心。
　　回头再看刘备和刘璋这对兄弟，不禁让人感叹，乱世里风暴中心是容不得任何个人情感的，就算是当事人有心也难有力。在野心与大业之前，亲情，友情，爱情都只是陪衬和点缀，而一旦它们成为绊脚石，便必须把他们清除掉。刘备和刘璋如此，推及开来，袁术和袁绍，袁谭和袁熙，以及诸葛亮和诸葛瑾，他们都是如此。都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和准则，折却了亲人与亲人之间的美好情感，在攻城略地之时，在钩心斗角之时，有冷漠，有算计，有欺诈，有仇恨，他们互相面对的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然而不能够说他们是利益熏心或者冷漠无情，更不能说是错的。他们是在追求自己的人生目标时，以自己的想法选择了最接近目标的道路。而所作出的牺牲便是个人情感。乱世间，又有谁能每每顾及他人呢？尤其是如果这个人，对自己的雄心壮志并无帮助的话。这听着残忍，却是必要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