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完的曹操，道不尽的高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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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的话

　　原本以为有关曹操高陵的话题应该告一段落了。谁知，持续了一个多月的争论不断掀起新的波澜，真假论战稍稍平息，又有律师要求公开鉴定信息与标准。考古是个严谨的过程，自然不能说太绝对的话，专家从目前掌握的考古材料判断，曹操高陵位在安阳结论是完全可信的。
　　安阳曹操高陵发掘首次得到国家文物局正面认可
　　备受争议的河南安阳曹操高陵考古发掘问题，首次得到了国家文物局的正面认可。《新京报》昨日称，国家文物局表示：曹操高陵的考古发掘、学术认定和研究成果公布等程序，符合考古工作规程。
　　２００９年１２月２７日，河南省文物局在北京举行发布会，宣布河南安阳西高穴发掘的东汉大墓被确认为魏武王曹操高陵。消息公布后，引起业界专家学者、社会公众及媒体的质疑。今年年初，河北沧州律师韩甫政向国家文物局提出政府信息公开申请，要求公开曹操高陵的鉴定信息与标准。韩甫政认为，有关“曹操墓”是非的争议，已不仅是考古学问题。安阳“曹操墓”之所以成为关注焦点，主要是因为公众不了解文物部门认定“曹操墓”的法定标准。
　　对于韩甫政的政府信息公开申请，国家文物局答复称，河南省安阳西高穴大墓多次遭盗掘，为抢救保护文物，经国家文物局批准（考执字〔２００８〕第３４７号、考执字〔２００９〕第４２１号），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从２００８年底开始考古发掘该墓。２００９年下半年，河南省文物局多次组织专家研究论证该墓的考古成果，专家们根据墓葬形制、结构、随葬品特征、人骨鉴定以及相关文献记载，认定该墓的主人为魏武王曹操，此墓即曹操高陵。
　　国家文物局表示，曹操高陵的考古发掘、学术认定和研究成果公布等程序，符合考古工作规程。
　　发现“金玉珠宝”与“薄葬”不矛盾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所王瑞说，对帝王们“无藏金玉珍宝”、“皆瓦器，不得以金银铜锡为饰”等言辞，我们大可不必深信不疑。曹操可以在《遗令》中规定“无藏金玉珍宝”，但其墓中依然可以与汉文帝霸陵一样出现金玉之物。
　　王瑞说，安阳西高穴二号墓考古发掘资料公布后，因其中出土一些珍贵的玉饰、金饰等物，似与曹操遗令中的“薄葬”相违，成为质疑墓主为曹操的一个重要“证据”。他认为，从有关文献看，其实“薄葬”应至少由两方面组成，一是墓内陪葬品的种类与数量较少，二是外在的“不封不树”，即没有“封土”或俗称的“坟堆”。其中“不封不树”是构成墓葬“薄葬”的最重要特征和外在表象。
　　王瑞说，在汉代正统学者的认识中，“不封不树”体现的乃是忠孝之制的古礼——“薄葬”。在两汉、魏晋的学者眼中，“不封不树”本身就是“薄葬”。安阳西高穴二号墓未发现封土的情况，不仅与《三国志·魏书》卷一曹操《遗令》中“因高为基，不封不树”的记载相符，更与两汉“薄葬”的理论相符，同时也与魏晋时期薄葬的实践一致——“不封不树”是构成曹操高陵“薄葬”的最重要特征，与西汉孝文帝“遂薄葬，不起山坟”（《汉书·楚元王传》）的“薄葬”做法完全一致。
　　王瑞说，汉文帝及霸陵成为历代“薄葬”的典范。那是否霸陵真的就无金玉之物？这个问题其实早在西晋就已揭晓。在“皆瓦器，不得以金银铜锡为饰”的霸陵中，“金玉”之物不仅有，而且还“不可胜记”。抛开任何一项制度都有一定的施行范围和施行程度不说，在浩瀚的文献中，古代帝王又有多少人言行如一？且不说二号墓中所出土的金玉之物甚少，即使其中满布金玉，我们也完全不必因之而奇怪，并据之否定其墓主为曹操。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副教授李梅田也说，如果将曹操墓放置在汉唐之间的考古学大背景下，尤其与汉代的“厚葬”作对比，就会发现“曹操墓”与文献记载的“薄葬”并不矛盾，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曹魏“薄葬”的实例。曹操对汉代“厚葬”之风的变革，简单说是对汉墓的简化，但这种简化并不意味着简陋，仍然要体现帝王之尊，也要遵循一定礼制，“魏武以礼送终之制，袭称之数，繁而无益，俗又过之”。于是，形成了一种有别于汉代、以“薄葬”为特征的新的陵墓制度，具体表现在三个方面。首先，禁绝了醒目的地面标记，如“不封不树”。其次，禁绝了随葬品中的明器。出土的玉佩、铜带钩、铁甲、铁剑、玉珠、水晶珠、玛瑙珠等物，都应该是生前佩戴之物或珍爱之物，与“无藏金玉珍宝”并不矛盾。再次，简化了地下墓室的结构。从已经发掘的徐州、永城等众多典型厚葬的汉代诸侯王陵来看，地下墓室都非常宏大。这次发现的“曹操墓”在建筑难度和耗费上远不如“凿山为藏”的汉代诸侯王陵，算不上“规模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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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墓中的女人到底是谁
　　曹操墓中的两个女性究竟是谁一直引起人们的很大兴趣。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所王瑞对此进行了研究，并写文章发表在日前出版的《中国社会科学报》上。
　　他说，有关卞后去世之后的埋葬，《三国志》本身存在两种说法。《明帝记》指出“秋七月，武宣卞后祔葬于高陵”，但《后妃传》讲“合葬高陵”。很明显“祔葬”、“合葬”的用词不同。
　　“祔葬”一词从《三国志·后妃传》之后则屡见正史。“祔葬”是为开冢合葬，“合葬”在正史中所见甚早，所谓“合葬”在当时应主要为同茔异穴。那么卞后是否会埋葬在曹操墓内呢？
　　据《晋书·礼志》，魏文帝“及受禅，刻金玺，追加尊号，不敢开埏，乃为石室，藏玺埏首，以示陵中无金银诸物也”，明确记载魏文帝“不敢”打开曹操墓葬。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当卞后去世后，魏明帝是否“敢”打开曹操墓，让卞后与曹操同穴合葬，也就成为一个难以确定的问题。因此，从卞后去世后埋葬情况的“祔葬”、“合葬”两种记载，均具有同穴合葬、同茔异穴合葬的情况看，从曹丕未敢打开曹操墓的记载看，卞后能否与曹操同穴合葬在两可之间。
　　王瑞说，目前发掘的二号墓中出土两具女性骨骼的年龄与卞后不合的情况也就并不奇怪，而在二号墓旁还存在一座规模略小墓葬的情况也就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其是不是卞后之墓。即二号墓中出土两具女性骨骼年龄与卞后不合的情况，并不违背文献的相关记载；一号墓的墓主可能与卞后有关。如果真是这样，二号墓发现的两具女性骨骼中，２０余岁的一具，不排除是“生子脩及清河长公主”的刘夫人的可能，而５０岁左右的女性，同样不排除为“建安初”被废的“丁夫人”的可能。当然这些疑问，看来只能希望在一号墓发掘完成后有所破解。而一号墓如果被盗，那这些很可能成为千古之谜。
　　中国社科院考古所所长王巍发表文章称——
　　未盖棺论定是谨慎的说法
　　日前，中国社科院考古所所长王巍在《中国社会科学报》发表题为《西高穴大墓与考古学的认知程序》的文章，对日前媒体报道的有关“曹操墓未能盖棺论定”的说法进行了回应，认为未盖棺论定不是否定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做出的安阳西高穴东汉大墓是曹操墓的认定。
　　中国社会科学院１月１３日在北京正式对外发布２００９年中国考古六大新发现，备受瞩目的“河南安阳县西高穴曹操高陵”名列其中，随后媒体报道了曹操高陵被社科院考古专家确认的消息。１４日，在“社科院２００９年公共考古论坛”上，社科院考古所所长王巍在回答记者提问时说：考古发掘完全定论是相当困难的，除非各种条件都具备。根据考古学研究的方法，初步认定是曹操高陵，结论是可信的，但要随时接受新材料的挑战和检验，不能说是最终的结论，离盖棺论定还有一定距离。
　　但是，一些媒体把曹操墓“未能盖棺论定”放大，似乎和前一天曹操墓被确认的消息发生了矛盾，在普通读者中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认识混淆。
　　王巍在文章中说，考古学有一整套严格的工作程序和规范，由于考古学的研究对象是古代人类生活遗留下来的实物资料，一切从实际资料出发，一切认识要通过对实际资料的研究得出，这是考古工作者的基本原则。因此，在对一项考古发现进行说明时，往往考古学家的发言会比较谨慎。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考古学家是不会轻易下结论的。
　　王巍强调，我们发现的考古资料仅仅是过去人们生活遗留下来的很小的一部分，地下埋藏的状况是不可预测的。考古学的认识都是以目前的考古发现为基础的，而还有大量的地下埋藏等待着我们去发现，因此，考古研究得出的认识需要接受今后考古资料的检验。所以，考古学家提出的认识要留有余地。尤其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提出的推论，更是如此。相比于一些没有文字等确切证据、墓主人难以确定的墓葬，西高穴大墓的墓中出土了魏武王铭文的随葬品，是属于确认墓主人很有力的证据，可以据此结合其他直接和间接的证据认定此墓的主人为曹操。当然，由于这座墓葬旁边的一号墓还没有发掘完毕，墓葬中出土的遗物还没有进行整理和分析，因此，我们目前可以说认定西高穴大墓的主人为曹操，但还不是最终的结论。这并不是对这一认定结果的怀疑和否定，而是对考古发掘工作程序的遵循和考古学研究科学性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