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风籁墨夜 于 2013-10-18 16:35 编辑
12.7 三天后,墨梓庆生会如期而至。正值岁暮初十,放课之后墨夜便匆匆赶往集合地——首师正门。 先生曾有云:路本无路,人多行之而谓之“路”。墨夜此行却选择了与往日不同的路径:以步代车。时至初冬,空气里弥散着干冷的气息。路边的树木早已褪去华服,孤单地遥望着空洞的天际。微弱的阳光降落到着周边的楼宇丛林——那一扇扇或大或小的落地窗上,映照出层层浅影。这样的冬天,很适合聚游——他这样想着,走到了过街天桥下。华灯初上,北京的夜晚悄然而至。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些时间,他回头望去,看着被自己踩过的落叶和脚印,它们排成了一条整齐的弧线,任由着行人从自己的脆弱的身躯间驱驰。 “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他点上一支烟,慢慢地吸着。很久没有抽了,大概有一年多了吧。墨夜就这么站在校门口冥思,想着自己毕业时的心境,想着几个月后的未来,想着…… “嘿,来的够早啊!”不远处的帝辛向墨夜招了招手走过来,他穿着橘红色的羽绒服,面带笑意,但更多的是兴奋。 “本人从来都是非常守时的。话说今天的人不少,应该是自从两年前那次聚会后的最大规模的集结了——齐皓、星坟、紫烨、楚然、疾风、森林都会来,加上你我的话可以组成一只8人精英团了。 “呵,阵容够华丽,那么娱乐项目如何?”帝辛用手推了推充满雾气眼镜。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既然选择了这儿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用意么。” “又开始在这咬文嚼字了吧,我不是孔明,怎么可能这么早料到神的想法呢。” “是啊,孔明在出山前就能知道自己的归处;周瑜则是等到事情发生才想到自己的处境;曹操呢,在事情发生后往往扼腕叹息;可更多的人则像是蒋干,等事情过了也不知所谓。我并没有想好今天要去干嘛——只是觉得咱们几个都过来,这个生日过的便是有意义了,至于去哪里,并不重要。”他看了看帝辛,把手放到兜里,继续东望。 星坟是第二个来的人,如果说墨夜和帝辛之间是交心的兄弟,那么墨夜和星坟间便是神交的知己了,他们总会彼此谈论稀缺而重要的问题,在很多事的处理上也很有墨契,是墨夜大学集中营中最重要的伙伴之一。 “Hi,帅哥们,我来了。”一脸正太相的星坟向二人问好,三人便凑在一起彼此寒暄起来。同性间的友谊往往比较持久而悠长,紧接着,楚然、疾风、森林、紫烨、齐皓也都纷纷而至。众人决定了去处,便悠悠而去。几条被拉长的光影交织相错,渐渐消失在霓虹灯中……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家先择了一家烤肉店。楚然忽大惊道:“孤的荷包何在?!”墨夜劝言:不必惊慌,我自与梓付之。付然复道:我岂因付账之事?荷包乃是我半年身家之物,若不取回,只能喝西北风度岁暮哉!”众人皆囧,疾风道:你钱包应在麦当劳XX店中,你我二人一时辰前曾于那里扯淡。”众人听之,更囧。墨夜令其先行告退,待取回钱包之时返还畅饮。 这些人互相认识已非一两日,又是许久不见,自是互相问候,友达之情自不言表。席间,推杯换盏,契阔谈燕,相言甚欢。酒至三巡,仍不见楚然人影,墨夜有些着急,拨了电话过去。竟是一女子之音,众人的眼睛瞬间眯缝起来,表现出各种猥琐的神情,墨夜强忍住笑意,咳嗽两声,一本正经的问道:“请问楚然在么,请他来听电话。”众人乐不可支,等待着对方的回音。 “你是他的家属么?他刚才在南二环被一辆车撞倒了,所幸没有大碍,但是脚伤了,需要打石膏……” 空气忽然凝滞,墨夜脸上的笑意早已褪得丝毫不剩。他僵立在当场,一时语塞。其他人也都意识到了什么。喜日逢哀——人生本就无常。 “楚然他没事吧?疾风怎么样?”帝辛开口了,墨夜把情况告诉了大家,等待他们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要我说咱们一起去看就是了,不就是在复兴医院么。也不远。”紫烨发话了。 复兴医院的病房中,楚然正在接受医生的治疗。他神情平和,但透着几分不甘。“疾风,你快回去找他们吧,墨夜和帝辛他们还等着我们呢。” 疾风不答话,只是站在他身旁,时不时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复述给医生,平日里掐在一起的二个人,此时却好的如兄弟一般。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第七日的余辉即将消失殆尽,外面的风很大,看来楚然是要在医院度过这漫漫长夜了。 “你的右脚踝骨裂了,需要打石膏。“医生一边指着刚拍好的片子一边和他说。风刮得很凶,病房的门被吹开了。 “你、你们这是......”“问那么多作甚,我们可是不会允许你擅自离队的!”墨夜笑着对楚然说道:“还有,疾风,你也太不像话了——竟然不打电话通知我们,在内蒙看风车看傻了吧!” “我、我这、这没来的……” “行了,不难为你了,下不为例。”墨夜又换了严肃的语调:“怎么样?伤得严重么?”“靠!” 楚然突然给了墨夜一拳:“我可是萨满,萨满!知道不!怎么会那么早去领便当!”“咳,你不是学我玩战士了么。”星坟在旁边笑着说道。 “别囧他了,双手武器被缴械不说,还被人整成了瘸子。给人条活路啊!”紫烨学着周星驰的调调,笑着用手指戳了戳楚然,那样子活像后来火了的宝岛的一对活宝——宝洁和西屏:“嘿嘿,得了,这回老实了吧,吐槽不能了吧!” “你丫等我病好了的!” “喂!你们以为这是哪!别打扰病人了——赶快出去!”医生看来早就不忍了,扯着嗓子咆哮着。 “行了行了,大家也别勉强他了,就围着他唱生日歌吧,祝他早登极乐。”森林在楚然最需要“桃”的时候,毅然决然地在背后捅了他一刀。病房里传来一阵银铃般欢乐的笑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当然医生除外。中人们反客为主,把病房视作自己的势力范围。医生虽然怒不可遏,但也无可奈何,因为墨夜和紫烨从小就是这里的常客,早就和医生们混熟了。无奈之下医生只得叫了保安,按照惯例把他们支了出去。他们却不安分,偷偷溜到一间空房——这成了生日宴会最大的亮点。在生日PARTY的大茶几上,帝辛从包里套出八套杯具,摆在桌上。就这样,楚然在病房中打石膏,而杯具峰会就选在了几室之外召开。笑语、讨论、激辩、畅想,但凡年轻人可以有的寄托,都在这一夜被释放出来——没有家人相伴、没有丝竹之音、没有饕餮盛宴。但只有今夜,才算得上众人眼中最完美的欢聚——之后,所有人就要继续各奔东西的日子了。 是夜,笑靥。 12.8 次日晨,大家各自作别。墨夜独自拖着略显僵硬却无比欢愉的身躯回到家中,他是最幸运的一个——因为复兴医院距他家只有几步之遥。刚到家,他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斜倒在床上歪着头沉沉睡去。 冬日的阳光给人的是温暖,和煦的温暖,暖得让人安心。正午十分,墨夜醒了。他伸了个懒腰下了床,坐到电脑桌前,打开电脑,收到了夜子的留言。 “生日快乐。虽然有些晚~” “朋友的祝福永远不会晚。”他抹去了最后一点困意。 “:)” “恩,还有20天,马上就熬过去了,一起加油吧,说到底,年关也不过是另一场盛宴的开始罢了。” “看来蝴蝶你昨晚玩得很尽兴嘛。” “的确很尽兴,你那边已经很晚了吧?在写论文?” “看来你的脑子还很灵光吗——到冲刺阶段了,论文接踵而来,还没有全部弄完,所以……” “恩,既然这样我先画画了,你继续。” 二人在网上道别。对于墨夜来说,虽然表面的压力远没有夜子来得沉重,但实际上他内心的忧患意识是相当强烈的——尤其是在断然拒绝了父亲进入国企的提案后。另一方面,美术部分的像素课程已经进行了2周,虽然比想象中要感兴趣,但10个月的学习时间实际上是非常短暂的——尤其对美术功底而言。回想起9月中旬开始的学习,如今已过去三个月,时光似水,匆匆而逝。越是长大,墨夜就越能体会《匆匆》的涵义,也越发佩服朱自清对时间诙谐而又精准的诠释,甚至有时他会觉得这片短小精悍的散文揭露了一个如此残酷的事实:事情往往到了无法弥补的时候再会被人意识,然后就是一悔之晚矣,等待着命运裁决的降临。想着自己几个月后可能遇到的境况,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耳麦里播放的是他早已看过的《鬼吹灯》。也许这样才能让他平静下来。耳麦被开到了最大声,甚至家人都能听到。母亲经常说墨夜的耳机声音太大,会伤耳。但他始终不以为然,但是任何事情都是有副作用的,如同…… “嘟嘟嘟嘟”,QQ声响起,“啊”墨夜当即被吓得打了个寒战,竟然叫出声来。虽然他马上恢复了常态但还是对自己刚才的行径有些小窘:“夜子啊,还有事吗?” “蝴蝶,帮我下一首歌,拜托了。” “哪首?” “给你网址的” 打开网址,墨夜找到了夜子要的曲子:“原来是卡农啊,我之前也很爱听这首歌。” “呵,不会是刻意讨好我把?” “确实很喜欢。你稍等一下。”墨夜打开了链接,他很尴尬自己并不懂得如何获取网上视频中的资源。顺带一提,对于电脑网络IT之类的事,墨夜几乎是一窍不通的。平心而论他也就是个游戏上技术宅的人。这就好像一个在坐标轴上上的人,对游戏方面非常了解,但只要坐标稍有偏离,他就完全迷路了。但万幸的是,在这个内事不决问百度,外事不决问GOOGLE的时代,没有什么问题是真正能难倒你的(在正常范畴内)。所以只要一个人有一颗练好的耐心和一个不错的网络环境,就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他很快从百度上找到了一款网络视频提取器,将卡农的钢琴版下载到电脑,然后传给夜子。 “你那儿的速度真快啊,蝴蝶。太感谢了。” “客气。”虽然看起来如此淡定,但不能否认,那一刻他同其他人一样面露喜色。他就是这样的人吧,只会把真实的想法留给自己。 “那个……想加你校内来的,名字忘了……” “那个,我不用校内……”墨夜对校内说不上反感,但总是不太想用,他并不喜欢把自己暴露在众人面前,尤其是在网络上。 屏幕那边夜子做出一副惊恐状:“really?” “恩,我可能是朋友里唯一不用的。” “……当初我也不用的,在老婆的威逼利诱下……OTL。” “哦……”老婆?这什么称谓……墨夜有点疑惑,但随即恢复了常态——他想到了初中卿卿我我的女同学们,那尺度比偷偷摸摸的男女朋友大多了。想到这他十分淡定:“原来你也有这种爱好,这种关系的确很微妙,经常会彼此妥协的,没啥!” “那个,被围攻的时候你就知道是怎样一个处境了……” “围攻吗……我已经被围攻的不计其数了——可能这是某种特质吧,反正我现在不吝了,或者说无所畏惧。” “看来你有受的资质啊?” “说实话这个称谓我并不喜欢。很多事都是无奈——有句话说的好,形势比人强。 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强人和弱人之分。但很难有人能够一直做‘攻’不是吗?” “墨夜,我想你认真了。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看来我输了,哈哈。对了,夜子,你在美国那边按说不会被围攻了吧?” “这可难说,美国人的身材,基本上就是鲸鱼和仙鹤的差别——相对于华人。” “是啊,多一磅是一磅。不过睡觉的时候能否安枕吗?” “还好还好,话说,你什么时候去上课?” “今天没课,尽管有时差,你那里好歹也周六了吧,夜女士。” “恩,也是,刚过了一分钟。” “呃……难道你今晚要通宵?” “有问题吗,对于夜的孩子来说,通宵再正常不过了吧。” “看来你不想对自己的脸负责了啊……” “我的脸显然不会放过我的,债多了不愁不是么。” 对方取消了向您发起的语音请求。 “恩?蝴蝶?” “不好意思,我点错了,本来想点发送来着,我想让你看看我画的东西。” “没关系,我就当成是你的内心写照吧,发过来我看看吧。” 墨夜尴尬地看了看看了看夜子的对话框,接着把自己的拙作传了过去。 “你是用电脑画板画的?” “恩,希望你看了还能安枕,阿门。” “放心,我对画的承受能力比对音乐的要强很多。” “哦,这样就好。” “我对艺术尤其是绘画和音乐这两大类比较喜爱,但是最多也就是鉴赏力,表现力是没有了——一方面是因为家父的缘故,另一方面是因为这边有个孩子是学作曲的,虽然他的风格比较怪,但我很喜欢就是了。” “是沈雨辰吗?” “没错。” “有空还真想接触一下。”一个思绪划过了墨夜的大脑。 “蝴蝶啊,你这画用了好几种绘画方式吧,油画,水粉……等等…… “不知道啊——纯评感觉感觉画的。我本人不要说科班,从小就没接触过西洋画,只是学过很短的国画” “把中间那一点空白画完吧——空间感会更强些。” “恩,我完成以后再给你发。” “看来下次可以让你接手咱们宣传组的海报了,还真是全才啊。” 我这是在自己揽活玩——简直是自掘坟墓啊。墨夜意识到自己犯了所有凡人都有的通病,不过只要能提高自己的绘画水平,做做也无妨。” “恩,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回去试试好了。我还有点事,先下了,晚安——虽然你未必能‘安’的起来。” “恩,不过我还是会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回去睡的,毕竟期末考前经常通宵达旦是很困扰的。88。” 如小河流水般的一段对话,依旧是波澜不兴——甚至连半点涟漪也没有,不过墨夜仍旧微笑,在他看来,这种交流迟早能汇聚成河。在这之前,自己只需要继续蛰伏就好——这并非因谋而论,只是自然而然,在这点上,墨夜十分推崇《论劝者谋》的说法:谋事者,不患于事不成,而患于势不成。这就像蜘蛛织网,不较一时之厉害,而重全局之谋划。是故谋势者局清子锁而子子相助,一招着先,步步通杀;谋子者局茫子踌而子子自护,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后来人们常说的我国下得好大一盘棋,便是此论在当代的作用——虽有嘲讽味道,却也是客观现实。 “看来今天又是画画的一天了,这要是放在小时候多好。”墨夜笑着抬起了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