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欲》

吉安帕

《荣欲》「都市/短篇」          《荣欲》
　　
终究俗人一个逃不开欲望与野心。——傅斯
　　         【01】　　
　　上海浦东国际机场。
　　
　　傅斯跨进提前叫好的桑塔纳，将手提包摆在身体右侧，对着车窗外灰暗的天空发呆。
　　
　　明明这儿是上海，这座有着惨不忍睹的空气质量的彻彻底底的钢铁森林，这个自己最厌恶的城市——为何自己竟会有一种如鱼得水的畅快？
　　
　　傅斯刚从意大利这个度假胜地旅游回来。那儿有着国内罕见的蓝得透亮的天空，如同挂在客厅天花板上般抬手可得的棉花糖似的白云，哪怕在码头依然清澈见底的湛蓝的海水和一艘艘用细绳连上的、停泊在港口中的白得耀眼的小汽艇。在那儿，高楼大厦成了稀罕事物，辽阔的土地上是稀稀落落的红棕色小平房和漫山遍野的绿色——甚至胜过了画家手中的调色盘中的色彩。意大利的人们生活得逍遥自在，度度假，打打工，日子就这么凑合着一天天过去了。对于意大利如画的风景傅斯是赞口不绝，也表示羡慕意大利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但实际心底却是莫名的抵触，更不愿接受意大利近似懒散的生活方式。
　　
　　相比之下，她更愿意挑战上海这种工作极高强度、无时无刻不在与自己赛跑的日子。
　　
　　然而她又是那么的反感这一切。
　　
　　傅斯伸手扶了扶卷发，从手提包中取出化妆盒，小心翼翼地勾了勾眼线，往脸蛋上涂了些保湿水，将鲜亮的唇彩抹在两瓣粉唇上。对着小镜子挑了挑自己的那双丹凤眼，再三确认镜中的女子已妍丽动人后，才将化妆盒放入包中。
　　
　　下一刻，傅斯就拿着手机告诉好友尹秋她是多么热爱意大利，对于不得不回国表示十分无奈。
　　
　　毕竟这种矛盾的心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呐……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傅斯紧缩着眉，用纤细的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我真羡慕你！如果我有机会去欧洲旅游，我一定呆在那里不回来，找个外国金发碧眼的帅哥嫁了，舒舒服服过一辈子！”尹秋在电话里激动地尖叫着，不断地说傅斯是多么多么幸运。
　　
　　如果可以，我会毫不犹豫的和你交换生活。傅斯在心里暗想着。尹秋靠着家中的关系，大学刚毕业就成为了某企业的财务总监。与傅斯不同，尹秋并不愿意在工作上多少拼命，她只希望安安心心做个家庭主妇有个和睦美满的家庭就行了。
　　
　　只是这份工作对于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要的啊。
　　
　　“斯斯，你才刚回国，明天晚上总没有什么安排吧？那我可预订你了啊，帮我去对付我们总裁的一个晚宴！就就就是陪我去啦……”在电话那头，尹秋毫不犹豫地撒娇着。
　　
　　“……”对于尹秋，傅斯总是很无奈。明明是一个和自己目标不同、思想不同、生活方式截然不同的人，却因为她的单纯，可以把这段大学时期的友谊维持至今。如今在工作方面，尹秋更是本着“有困难，找斯斯”的宗旨，时不时地骚扰傅斯——但尹秋并不笨，她很有分寸，傅斯也就常常帮着她了。
　　
　　“行吧，你到时把时间地址名单微信传给我好了。”傅斯应付过尹秋，挂了电话。
　　
　　回头望着被一片阴霾笼罩的卢浦大桥和那仍挣扎着闪烁的绚烂的霓虹灯，对着上海低得难以置信的能见度，傅斯苦笑着。
　【02】
　　
　　回到家中，傅斯先是将照相机中的照片全部导入电脑，开始浏览。
　　
　　从罗马到佛罗伦萨再到那不勒斯、卡布里岛，无论是何处，照片上的景色都是那么美。哪怕在城市内，也皆是些一、二楼高的小屋子，涂上鲜艳的油漆——橘色、金色、浅绿色，窗户开的都是些百叶窗。城市中纵横交错的交通公路，或者说就是些小石路，都是由一块一块山上开采来的石块铺成的，没有沥青马路，没有刺眼的雪白色的人行道。那些废弃建筑的墙壁上通常会被画满涂鸦，竟也都是充满艺术气息的字体、创意奇特的布局！
　　
　　傅斯猛然觉得照片上的自己于背景很违和。自己适应了大都市的生活节奏，不愿也无法理解他们近似于乡村间的生活。照片上的她笑得再灿烂，她时尚的装扮、7cm的朱红色高跟鞋、一头波浪卷发也会使得她与背后的世界格格不入。
　　
　　突然有些闷。傅斯烦躁地从电脑面前踱步离开，推开客厅的窗户——18层高楼的大风立刻呼啦啦地吹了进来，顺便带进了那些终日笼罩着上海的雾霾。
　　
　　这一回，傅斯没有厌恶地立刻关上窗户，而是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是她在上海五年来第一次觉得这座钢铁森林不那么惹人反感。傅斯贪婪地吸入着雾霾，似乎那不是癌症的病因，而是即将溺死的人最后的救命稻草。
　　
　　站在窗口，俯视那一片灰暗，傅斯出了神，想起了五年前的自己。
　　
　　五年前的傅斯刚刚从高考的战场中胜利归来。她的分数很高，被全国前记得大学录取绰绰有余。但在选择大学时，她与父母的意见完全不合。
　　
　　“傻妞！叫你去复旦你就去复旦啊！那可是上海啊傻孩子，上海是个大城市啊！只有在那里读书，你将来才可能有出息、找个好工作、嫁给个好男人啊！”傅斯的母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一辈子没进过城。在她看来，只有上了大学、去个大城市，将来才可能吃饱穿暖有个好未来。如今傅斯死活不肯去上海读大学也是把她气急了，平时温柔娴熟的好母亲脸涨得通红，左手叉腰，右手拍着桌子大嗓门地喊着，震地桌上的瓷制的锅碗瓢盆凭呯零乓啷地响——那些是傅斯的母亲平时都舍不得用力放下的，生怕摔碎了要花钱。
　　
　　“上海，呵上海！母亲您的观念为何不能改变一下？上海啊上海，那个终年被雾霾笼罩的破地方！去那儿等于慢性自杀啊母亲！杭州不也是大城市吗？您为何不愿意让我去浙大、执意于复旦呢！”傅斯冷笑着嚼着“上海”二字，但随后又近似哀求地望向她的母亲，撑在桌上的双臂颤抖着。只有傅斯自己知道她对上海有多么痛恨。
　　
　　“你个丫头片子知道个屁！”傅斯的父亲脾气暴躁，踹翻椅子一下子跳了起来，满脸怒容双眼似要喷火，“我告诉你，复旦你不去，也得去！”
　　
　　“我就是死！都不会去上海那个自杀！的城市！”傅斯的视线模糊了，泪水很不争气地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泪珠挂在她细长的睫毛上，顺着脸颊滚落。那泪水火辣辣得刺痛着傅斯的心：为何父母不能理解自己！她冲进自己的房间，反锁了房门。
　　
　　那时傅斯是下定决心不去复旦。她与父母就这么吵了好几天，亲朋好友都赶到了她家来，一边劝着傅斯的父母，一边给傅斯做思想工作，说上海怎么怎么得好……傅斯不听，就一个人望着窗外发呆。
　　
　　最后一个来敲门劝说的是她的一个小舅子。不过大了她两岁，是个终日不务正业的街头小混混。就听他口齿不清地说道：“斯斯啊，你咋这么蠢。上海那可是什么金融？还是经济的中心，据说全世界都有名的城市啊。傻妞你去了上海，四年大学就当作踩点嘛，将来这不才能赚大钱嘛！据说那儿就是在地下工作都是很吃香啊！唉你小舅子我就是可惜了没人能送我去上海，否则在那儿一定混得开！你去了上海，可别忘了小舅子啊！赚了钱总要分我点是吧！”然后就醉醺醺地走了。
　　
　　说来可笑，那么多亲朋好友都没能说动的傅斯，在听到“经济中心”“世界”的时候动心了。她读大学本意便是想选金融系的。世界……经济……像是一股热血，呼啸着席卷了傅斯的全身。每一个神经末梢都被刺激着，傅斯感到心跳快得出奇，她急促的呼吸着，一种欲望——成功的欲望！在她的心底发芽，快速膨胀充斥全身！她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像是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入口，只需跨过自己内心最后一道坎，就可以推开那扇流光溢彩的大门，登上耀眼却带刺的、鲜血淋漓的王座！
　　
　　这是什么感觉？傅斯不明白。只知道本能的对于荣耀的渴望被激发了。傅斯天生就是为金融而生，她的梦想是拥有自己的企业、一家全球赫赫有名的企业！她一直为此而奋斗着。如今有一条捷径名叫“上海”，但这条路上满是荆棘——有她最厌恶的阴霾会扎得她浑身是血，但在小路的尽头却摆放着她梦寐以求的荣耀。
　　
　　心急速的跳动着，头脑却出奇的冷静。这是傅斯第一次犹豫，陷入了纠结之中……
　　
　　等她坐着的士来到复旦大学校门口时，傅斯轻轻地自语：“复旦，你不过是我的一块垫脚石，我并非为你而来上海，我为的是我自己。”
　　
　　的士司机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向傅斯。但见她付了钱，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五年了啊……傅斯跺了跺脚，朱红色高跟鞋与地板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傅斯点了根烟。五年前自己怀揣梦想来到这里，但心中依然满是厌恶——这到如今也没有改变，她厌恶上海这座城市。只是其他呢？她毕业了，心却似乎安逸了，再没了当初的激昂澎湃。不冷不热地在上海过着日子，冷眼打量着钢铁森林如同过客却不愿再挪动。
　　
　　唯有今日，她才明白自己的感官并没有钝化失效。在意大利的日子，她切切实实明白了自己绝无闲适度日地的可能。她的本能便是拼搏、崇尚荣耀，她永远不可能安于现状，仅是如同那些呆在温水中的青蛙被短暂麻痹了而已。只有跳进冷水之后，才知道温水是多么的烫忍。而那种如鱼得水的感觉，既是最好的证明。
　　
　　想到自己在公司有个不大不小的职位，10万的年薪对于一个刚走上社会的人来说已经很多了。以前的傅斯也是这么想的，但如今……
　　
　　她笑了笑，换上皮质短衣，拎起手提包就出了门。
　　
　　第一次，上海的空气中不再有人灵魂糜烂后的恶臭味。
　　



　　【03】
　　“你说什么？傅斯，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上司满脸不可思议地瞪着傅斯，手中捏着的烟也险些掉落。
　　
　　“当然不是，先生。”傅斯很舒服地坐在真皮沙发上，将几缕发丝顺至耳后，毫无胆怯地迎上上司的目光，“我确实要辞职。”
　　
　　“为什么？薪水不够吗？还是被别的公司邀请？斯斯啊，公司之所以这么看重你，是因为你的确是个商业天才，所以才会破例对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人开出10万这么高的年薪啊！这种好差事你去哪儿找！当然如果有公司开出更高的年薪的话，这个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上司看着面前的资料档案，立刻换下了刚才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擦了擦眼镜故作严肃，一副苦口婆心劝说的模样。
　　
　　“哦先生您多虑了，并非薪水不够，这份工作到目前为止我都很满意。只是我……这么说吧，我想自己创业了，所以才来辞职。公司的盛情我领了，辞职的事情实在是抱歉。”
　　
　　“自己创业？斯斯啊，你是不了解，如今年轻人单干，有几个是成功的？大多数到最后都是负债累累、一败涂地。依我看啊斯斯你还是留在公司吧，呆地好呢就别走了，实在不喜欢那也过几年有点资金了再说呀。”面对资料上几个红色的大字“特别培养”，上司的后背是直冒冷汗。公司看中的人在自己手下走了，将来公司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谢谢公司的好意，不过我很清楚这些。但我下定决心了，实在是无法留下。”傅斯面露歉意，心底却是一清二楚：公司看中的可不是自己的商业天赋，无非是觉得自己将来能为公司洗掉很多黑钱罢了——这是早在她面试时便感觉到了的。
　　
　　“傅斯啊，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站在徐汇区的街头，哪怕是在八月，傅斯也能感受到阴冷的风扫过大街小巷所带来的凉意。长发在空中舞动，凉风如刀锋划过面颊般有些生疼，但这次却让傅斯异常清醒。她仰头注视着霓虹灯光闪烁的高楼大厦，那种如鱼得水的畅快，她又一次感受到了！此时的她辞去了工作，体内的渴望也重新觉醒，正是她独自创业的好时机。面对着这座庞大而死气沉沉的钢铁森林，傅斯毫无畏惧与无助感，相反，她有一种如同大鹏重回蓝天翱翔时的无畏与自信。更准确的说，是一种对重新成为天空的霸主的荣耀的渴望！
　　
　　傅斯匆匆走过街道。接下来的她要将分分秒秒都用在为创业的准备中。只是在选择地址时傅斯还是犹豫了一下，毕竟从小到大那么多年积累的对上海的厌恶不是一天就能消除的。但当未来辉煌的画面在脑海中分外清晰时，完全可以遮蔽住双眼，那片灰色的阴霾也就成了微不足道的东西了。
　　
　　上海，你仅是我通往荣耀的捷径，我绝不会败在你这里。你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罢了。
　





【04】
　　
　　次日夜。
　　
　　傅斯身穿向尹秋借来的孔雀蓝色露肩高腰长裙，将波浪卷发盘起至脑后，涂上纯彩，化了一个淡装便准时来到了尹秋所说的宴会地点。
　　
　　“斯斯斯斯你终于来了！爱死你了！”刚下车，就见尹秋身穿白色抹胸长裙、脚踩高跟鞋飞奔而来。傅斯还未来得及躲开便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了啦秋……”见尹秋毫无形象地抱着自己，傅斯也是嘴角抽搐着推开了她。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尹秋就拉着傅斯冲到了会场门前，推门而入。
　　
　　上海这种大城市的上流人士的聚会晚宴果然气派很多。浮夸的巴洛克风格的会场大厅奢华无比，天花板正中央的水晶吊灯发出耀眼的光茫却又被水晶灯罩打碎成细小而又柔和的白色光纤，亮堂了来宾的双瞳。地板被铺上了华贵的地毯，吸收高跟鞋与地面碰撞而发出的刺耳声响。放眼望去，来宾皆是些知名的成功人士，身穿黑色燕尾服，一手挽着女伴，一边端着香槟面带微笑地向他人敬酒。
　　
　　“秋秋，你来了啊。”低沉的男声从左方传来，傅斯一转头便看到了来人，莫约三十出头的年纪不算大，长得也是五官端正。
　　
　　“啊，何总好。”尹秋急忙上前接话。看了尹秋家里的关系不小，这一下子就让公司总裁愿意带她一个新手菜鸟来参加如此重要的晚宴。
　　
　　“何总，这位是傅斯，她可是绝对的商业天才。她如今在XX公司工作，毕业第一年就已受到重用呢。”见何总视线停留在傅斯身上，尹秋急忙向他介绍，顺便抬举了傅斯几句。
　　
　　何总点了点头没有多在意，毕竟这种商业天才他也是听得太多了。最终能成事业的，有几个？
　　
　　“秋秋是谬赞了。只是我现在准确地说应该属于无业游民，那份工作我已辞去。”傅斯不慌不忙地补充了一句，很成功地让何总停住了离去的脚步，重新将视线移回了自己身上。
　　
　　“哦？那是为何呢。”
　　
　　不顾尹秋瞪大的双眼，傅斯答道：“因为我要自己创业。”
　　
　　本还指望有什么新奇回答的何总立刻毫不掩饰他的嘲讽之意，笑道：“傅小姐还是过于天真了啊。说实在的，当今像傅小姐这样的商业天才遍地都是，只是他们之中自己创业的，能有几个成功？成功至少也是三十多岁以后的事情了。年轻人啊，就是太冲动。”
　　
　　似乎是料到何总的反应，傅斯并没有慌张，依然不卑不亢地说：“何先生何以见得我不会成功呢。”
　　
　　“就这么说吧傅小姐，你凭什么自己创业？凭你是商业天才吗？”何总依然是礼貌地回答，只是口气里的不耐烦显而易见。
　　
　　“不是。我创业，凭借的是我的……我所梦寐以求的荣耀。”见何总稍稍有些兴趣，傅斯继续说了下去，“人都是贪婪的，一个人说他说没有欲望那是假的。只是都不相同罢了。我不过是一个俗人，与其他人一样拥有着低俗的欲望。只不过其他人工作是为了升官发财，他们贪婪的是金钱、被万人追捧的感受，而我所追求的并非这些。我所贪婪的是那站在万人之颠的荣耀。”说到最后时，傅斯的声音因激动已有些颤抖，双手不自然地僵硬，身体仿佛在被灼烧，体内的热血沸腾急需一个出口发泄。
　　
　　“对荣耀的渴望会让我热血沸腾，给我的力量永不衰竭。”
　　
　　不知何时周围略微有些安静，附近的来宾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口出狂言的傅斯。唯有何总低头似在思考着什么。最终看了看傅斯：“傅小姐，若你将来成功了，我何某将十分荣幸再次见到傅小姐。”
　　
　　晚宴结束后，尹秋硬是跟着傅斯去了她家。
　　
　　“斯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不和我说！你你你辞职啊吓死我了！你要自己创业！天哪可我觉得何总说的话并没有错！不过我相信你的实力！”一路上尹秋就这么怪叫着刺激了傅斯一个多小时。一会儿又感慨傅斯怎么怎么“机智勇敢”，竟然得到了何总的垂青。
　　
　　但傅斯唯一听进去的，是尹秋最后以一种非常认真的态度和她说的话。那个时候她们正走在街上，夜晚的凉风吹散了尹秋的秀发，此时的她在夜色中是如此渺小却又如此高大。
　　
　　“斯斯，我很羡慕，也很佩服你。你会为了自己所热爱追求的东西去拼上一切，哪怕看起来希望是如此渺茫。而我呢，我只会安于现状，仅仅希望一个和睦的家庭就很满足了。我永远比不过你，到达不了你的高度。但我希望你成功。斯斯，祝你得到你梦寐以求的荣耀。”
　　
　　一袭白衣的她此时在昏黄的路灯下是如此纯洁朴实。傅斯低着头没有多说。
　　
　　尹秋啊，该被羡慕、钦佩的人应该是你啊！你早已不在乎那最低俗的物质条件，你没有我这么疯狂追求于荣耀的心，你是那么平淡、简单，生活平静的就像一潭秋水。那是因为你早已到达了远高于我的精神境界，是我才一辈子也无法到达的地方啊！
　　
　　尹秋，你才是高尚的。我只是一个永远也逃不开欲望与野心的俗人。
　【05】



　　
　　上海的天空依旧是阴霾一片，终日死气沉沉地压在人的心口上，配上满目的钢筋混凝土更是压抑地喘不过气来。不远处的南浦大桥只剩下依稀可见的橙色灯光在迷雾中倔强亮着，哪怕是大白天也望不了多远，马路上数目庞大的车辆使得交通长时间瘫痪，尖锐的鸣笛声不断地刺激着耳膜，在耳中回荡。一切都那么烦躁、不堪入目。
　　
　　上海依旧是那个人灵魂最空虚的上海，而傅斯却在四年之内成功的让自己的公司成为了上海某知名企业。公司搬进了一栋大楼，玻璃外壁反射着那为数不多的苍白的阳光更显得了无生机。每天她身穿时尚而奢华的衣装走进大楼时，都会有浓妆淡抹的迎宾小姐僵硬地微笑着说：“傅总好。”
　　
　　傅斯的办公室在21层。在那儿可以俯瞰上海，然而猖狂的雾霾总是让窗玻璃不出数日便蒙上一层灰尘。傅斯习惯在每天早上站在玻璃前望向窗外。那片灰色会使她心中压抑至极，但她从未后悔，因为她正走在那条通往她梦寐以求的荣耀的路上。只要转身看一看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傅斯压抑的心情会立刻消失。她唯一挂念的，便是远在欧洲的尹秋了。只希望她能够按她所希望的……度过这一辈子。
　　
　　“终究还是俗人一个，逃不开欲望与野心。为此，我不惜失去了自己的意愿，留在这个我最痛恨的城市。”
　　
　　“但我心甘情愿。”
　　
　　　　　　　　　　　　　　　　　　　-完-

仗剑天呀

我来拿个沙发{:msg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