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8 十一的假期一如既往地飞去了。一切又还原到了初始的状态。到游戏学院上课，回家写游戏策划案看书，玩游戏。对于这种半宅半读的日子，他始终觉得不合时宜。如果是以前，自己一定会被看做遭到命运女神唾弃的人——只是现在，第一件要学会的事，便是隐忍——因为他连平均值都没到——即使放在只有北京户口的同龄人中。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不知何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两句话，记得第一次听人说起还是在高一的欢迎会上，虽然那里的政治氛围有些浓郁，但这句话他一直记在心里。只不过，稍微看看就会发现，无论是楚霸王项羽还是越王勾践，都是“拿到赛点”后志得意满，之后他们的事业也就同他们的命运一般，顷刻崩坏，继而湮灭在史海钩沉中。这不过是两千年官家政治的前戏罢了，之后便是千万次的轮回……这个世界很是奇妙，总是让你平静的心轻起微澜，乃至汹涌澎湃，最后以潮隐告终。对于站在十字路口上的墨夜来说，他又将何去何从呢？。 这时，有人打断了墨夜的思绪。他凑到书桌前，注视着显示器。 “好久不见，国庆过得如何？”是夜子，他没有想到。 呵，没想到都选择蛰居了，竟然还有人主动联系他。真是令人吃惊。墨夜看着显示器，笑而不语。 “怎么说呢，过的还不错吧。毕竟开始的课业比较清闲，不过我还是打算现在就去投简历，毕竟早些工作的话自己也能心安。” “墨夜，话说你现在学的什么专业？还是影视方面的？” “哈……抱歉。都忘了告诉你了——我现在基本不写剧本了。在学习游戏制作。” “诶？这是为什么？压力很大吗？”已经身在纽约的夜子问道。 “怎么说呢……身体有点撑不住，老啦。”打出这行字的时候，墨夜有些尴尬，毕竟那时在她面前的自己虽然压力很大，但依旧是自信满满。没想到只是两个月不到，自己已经放弃影视行当了。 “这样啊，游戏制作！是你喜欢的专业吧，挺好的。”夜子和以前一样，谈吐间依旧充满很是考虑对方的心情。 她果然是这样啊。墨夜这么想着，和夜子闲聊。与此同时，邮箱里上弹出一封电子邮件。 “您好，您的简历已被我们收到，请您于2008.10.18来我公司面试。” 墨的眼前一亮——莫非是我的时运到了？还真是神奇，对方是自己比较中意的公司，因为研发的这款三国类的游戏小有名气，因此也算是业内数的上号的游戏研发公司了。 “也许我的机会来了，收到一封面试通知。”屋内很安静，只能听到键盘敲击的声音。 “真的？恭喜你啊，蝴蝶。” “只是个面试，还不一定就能成呢。不过我会努力准备的。谢谢啦。” “你加油就是了。” …… 谈话结束，二人简单的告别。墨夜换了睡衣，斜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满脑子都在模拟面试当天可能发生的情形。 10.18 时光离去的时候从来不会留下只言片语。面试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时间定在下午两点。当天下了课，墨夜就匆匆收拾东西离校。搭上了通往A公司的地铁。这时，他竟觉得有些许寒意——看来还是有些紧张了。 10月份的北京，天空虽并不碧蓝，却也是干净澄清的。墨夜坐在城铁上，面无表地看着窗外的一切，只是心中越发忐忑。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就是那个最适合做游戏策划的人，只是苦于没有门路。现在，这种想法正在转化为行动。他，也许马上就要成为一名真正游戏策划了。来到目的地，他的心情也随之平复下来。 墨夜眼中，电梯的出入口从没像今天这么遥远。他还想多想一会儿可能出现的考题，但时间却不容他喘息。墨夜径直走到A公司门前——那是半层楼大小的游戏公司，虽然比不得九城网易，却也令人热血沸腾。他敲了敲门。 “你是墨夜，对吧？”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他文质彬彬，戴着黑框眼镜，一副儒生打扮。 “是的。”墨夜回答。他感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原来是做编剧的？”他继续问。 “是的，我是在B影视公司担任编剧组组长。” “哦，有什么突出的作品吗？” “到目前只是写过一些情景剧，多是情景喜剧。”但是我对游戏是抱有很大热忱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墨夜一口气将自己对游戏、历史、文学的认识杂糅在一起倾泻而出，但面试官依旧面无表情。 “看来你对中国传统的历史文化比较了解，那你觉得，在中国的RPG作品里哪一步比较突出呢？从文化底蕴上讲。” “仙剑奇侠传系列和轩辕剑系列。”墨夜不假思索的答道。 “……哦。说说理由吧。” “仙剑奇侠传将传统的中国武侠融入到修仙练道的半虚半实的世界观中，故事线可谓望穿三界，同时又与儒释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然，在文学角度上，仙剑更是有着丰厚的文学底蕴，诗词歌赋可谓信手拈来。让玩家在那个游戏资源匮乏的年代领略到了一曲荡气回肠的仙侠史诗……” “好了，下一道题，描述一下你之前做过的小说《异人傲世录》吧。” 这一招让墨夜措手不及，他本来并不了解这本小说，来到群里也只是受人之托，误打误撞。虽然作剧的时候很是认真，但基本每次都是临时抱佛脚，对其中内容的细节更是知之不多。 “这是讲述主人公凯恩和他认识的一个个生死之交的伙伴们的故事，当然里面对爱情的描写有些滥觞。故事的主线是……”在墨夜眼中，从来没有一次表达向这次陈述般如此糟糕，这简直还不如一个高中生的水平——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个环节叫做presentation,而它的重要性也非比寻常——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中。墨夜越想越慌，越慌越乱，他把语速放慢下来，但底气却显得越加不足。现在的他好像是蒙着双眼的孩子，用故作淡定的姿态当作自己最后一块遮羞布。分明老师让他认真的回答问题，自己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好像是在梦中。在梦中避也就避了，但是这分明是真实存在的世界，避无可避。他又能逃往何方？墨夜就这么站在面试官前，将自己残存的记忆片段磕磕绊绊说出来，那种生涩和尴尬，恐怕是今生头一遭吧。 “请问你对游戏的关卡设计是如何理解的呢？”“请问你认为我们的三国策有什么致命的缺陷，如果让你来修正，你会从哪个方面着手？”问题像连珠炮一般接踵而来。墨夜之前从未料到会有这么多专业问题如此残酷地展现在他面前，那个自诩为策划奇才的他只有招架之势，毫无还手之力了。 “恩，好的，请你回去等待我们的通知吧，谢谢你来参加我们的面试，另外，给你一个建议吧。”面试官正了一下他的眼镜，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多么一个强大的存在啊……墨夜想到了动漫中的BOSS们，今天总算是可以真实体验一回被秒杀的感觉了——幸运的是，在领便当前，他还能看到对方使用绝杀。 “回去仔细研究一下天地劫三部曲吧，你会发现比仙剑和轩辕剑更有趣的存在。”他收起身姿，留下背影，彬彬有礼地离开了。 走出大厦，身后卷起一阵秋风，“一叶知秋……我还差得远呢。”空中回荡着墨夜的自嘲和初尝败绩的苦涩…… 11.2 两周过去了，面试回复如泥牛入海，再无消失。这样也好，至少踏实了。墨夜如是想，对他来说，沉静下来才是当务之急。美术的相关课程已经开始，他必须要开始考虑之后几个月的事情。 “每当徘徊在河边的幽深小径，眼中充溢着不解的莫名。无所谓前方挥之不去的雾气，无所谓永夜中望不到的黎明。我依然要擦亮双眼，将一切看清。” 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所谓的退路，几个月后，之前的选择也会变成曾经，而现在的每一步，将在未来的某个时间节点下留下足迹……幸运的是，美术的课程并不令人厌倦，反倒让墨夜觉得更加充实和实际。对于之前从事曹操传MOD制作的他来说，像素图并非什么陌生的事物。只是现在看来，自己运用的不仅不算纯熟，甚至是非常浅薄。了解一些美术的专业知识，看起来非常重要。 “喂，想什么呢？”问话的是舒迪——墨夜的同学，颇有美术天分，但没有上过大学。“哦，没什么。”在这里，虽然吵吵闹闹，嘻嘻笑笑，但墨夜始终和所有人保持着距离。这并非只是意识上的不同，更是为了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有时间吗？看看我的画。”本来就十分帅气的脸上，出现一点坏笑。舒迪并非单纯的人，即便如此。他笑起来的时候依旧会让人觉得很舒服。“啊，你还真是原创流啊。”墨夜看着略带美式画风的原创人物，略带惊讶地说道。 “真的？你可别忽悠我。” “我这可不是敷衍你，在我看来的确很赞。”他没有给舒迪任何机会，在第一时间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虽然你这么说，我还是不太满意。和那帮牛人差太远了。对了，咱俩互留一下QQ号吧，晚上练习的时候好互相督促。” “正有此意。”记下彼此号码之后，二人继续各自练习。对于墨夜而言，这一排只有三个人能让他接受。除了舒迪，便是被称为“徐公”的徐睿了。他是个其貌不扬却满腹经纶的年轻人，也是和墨夜交谈最多的人——虽然他们经常谈论和课业无关的事情。正因为如此，在他人眼中，墨夜和徐公简直就是怪物，因为没有人会在吃饭的时候一直谈论关于历史、军事时政之类的话题。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那天来临之前，墨夜希望自己化作一介矮草，静静蛰伏。晚上的天空看不到心中的向往，他便把希冀寄托在画笔上，在画板上来来回回。累的时候，想想古今先贤，当然还有那个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这是一场赌注。 “夜子，在吗？”伴随着清脆的敲击声，今夜的风，戛然而止。 11.3 “蝴蝶啊，今天怎么突然有空了？你应该很忙才对吧。”这是一个吐舌头的鬼脸，墨夜笑了，笑得很受用，那种感觉既不像初恋，也不像白日梦。“还是一副伶牙俐齿的姿态啊，夜子。” “没办法，对手是你嘛。” “看出来了，最近忙得很彻底吧，说话都这么有节奏感。” “被你猜中了——最近要考试了。还有半年毕业，我也变得很抓狂，忙的不亦乐乎，都没什么时间放在剧组了。” “你啊，真的是太投入了。先忙自己的事吧，剧组那边，我可以……”又犯老毛病了，还是不淡定啊，在墨夜感觉到了自己心中的炽热的同时，他把它埋了下去。 “没关系的，我还可以应付。蝴蝶，你也很忙的，不要太劳累了。不过上次和你谈论关于写文章的经验感觉还真是有所得的。” “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太过客气。何况我自己也很享受这种交流的过程。”他让着自己静下来，指尖继续敲击着华尔兹，突然弹出一则新闻。” “魔兽世界第二部资料片—巫妖王之怒将于11月18日登陆！”他的眼中虽然没有光芒，却也被这条消息了偏离了思绪。 半小时后，墨夜与夜子作别。他躺在床上，回想起刚才那条消息，心里痒痒的：也许年复一年的等待早就令身处水深火热的“国服众”焦躁难耐了——他们巴不得飞着去台服采风，这其中也包括墨夜。只是当年，在TBC全球（除中国大陆）发布时他太懒了，懒得去学习如何登录台服。如今，他这么想着，突然兴奋地跳下床，双手在鼠标键盘上下翻飞，几秒后，他将手指停驻在另一个位面之上——“如果说无法征服Northrend是国服玩家的宿命，那我就来亲手斩断这宿命好了。台服，会成为我下一座埋骨之地…… 一般来说，一个装逼者的誓言，虽然不会把他引向坟墓，却也能让他吃尽苦头。 梦境之后，晨曦降临到这座冬日之城，十一月的北京，很少伴随着和煦的阳光。今天却是暖暖的，几乎让人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墨夜醒了，他抓狂似的打开电脑。在他眼里，这也是践行的一部分。于是，他叼起涂满腐乳的面包，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显示器。在熟悉的NGA上搜寻有关台服的点点滴滴，不多时，一个大小在8G左右的压缩包被他敏感的捉到，只得乖乖地被墨夜放到下载列表中。 即使对于一个拥有“2M带宽的职业玩家”来说，下载如此庞大的客户端也不是一件小事，只是现在的他很享受这种支配时间的感觉。在之后的48小时内，他会临幸的游戏包括信长的野望12—革新、国王的恩赐、DOTA以及一些平时几乎很少涉足的小游戏。“你们现在就应该抓紧每一秒拼命练习，否则是找不到理想的工作的！”虽然犹言在耳，但墨夜并不是能被这小小训诫吓到的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果说以前玩游戏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对游戏的欲望和游戏带给自己的纯粹的快乐，那么现在就是要培养自己鉴赏能力并将快乐带给他人的时候了。 “是回报大众的时候了。”墨夜自言自语起来，但这一次，他的嘴角没有上翘，因为他明白，这一次，他必须做点什么，才有笑的权利。行至此处，他恢复了沉静，甚至变得有点迟钝，突然间，挂在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地响起来，时针分针在不同角度下相互交织、缠摆，不时发出清脆短促的游移之音，这声音好像穿越了时空，将他带回到充满童真的幻境。是啊，就是这伴随了他22年的声音，从幼儿园到大学：那个酷似女孩的男婴、那个喜欢躺在床上读书的快意少年、那个伴随钟摆酣然入睡的高考生……回忆就像是脱缰的野马奔腾而至，又好似沙漠中的一泓活水喷涌而出，将本已龟裂的大地浸润。只是这时的他还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与平常无异。只是，眼中的光芒羽化成辉，任由它们在时空的结点跳跃闪回，肆意流淌……真是美妙的旅途，回忆一直都像阔别许久的老友一般忽然出现在面前，给予墨夜最温馨的感怀。只是，梦醒之时，枫林依旧，神情如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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